宁愿伸出左手。
白皙的手腕上，戴着一只精致的女士腕表。
“你看，我之前发现一个事情，就是在这里我的手表转的非常慢，我计算过了，大概要十秒钟的时间，秒针才会前进一格。”
张洞看向腕表，当真如宁愿所说，过了十秒钟秒针才转动了一下，如果不是宁愿提醒，他甚至都要认为这只表已经出了问题。
“十比一么……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还有一点机会。”张洞说道：“希望是这里和外界有时间差，而不是你的表坏了。”
“这个……应该不会吧……？手表是我父亲去年从国外给我带回来的礼物，花了很多钱，应该没这么容易坏吧。”宁愿小心翼翼说道。
“我没问你表哪来的。”张洞说道。
宁愿抿起了嘴，补充了一句后，赶紧捂住了自己嘴巴。
“是成年礼物。”
张洞沉默了一会后说道：“知道了，继续走吧。”
整个天地，都被一层黑雾覆盖，仿佛一个巨大的锅盖，将二人困在了里面。
“地上的肉球里面，也是一个个像我一样，被困在里面的人么。”宁愿忍不住开口问道。
一路走来，一开始还只是偶尔看见一两个凸起，但是随着二人朝着某个方向靠近，这些凸起出现的频率明显增多了起来。
“肉球么，很有意思的比喻。”张洞说道。
“你……我们，我是说我们要不要尝试着救一些人出来？我不知道你想要去做什么，但人多一些的话应该会容易达成你的目标的吧。”
见张洞没有回答，宁愿补充说道：“这些都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如果不救的话会不会不太好。”
说完之后，她偷偷打量着张洞脸上的表情。
“救人很浪费时间，而且人多的话他们会因为恐惧和害怕抱团，从而拒绝执行我的命令，会脱离我的掌控。”张洞语气平淡说道。
“救你确实是因为我需要你。可能你也帮不到我什么，但至少你会听我的话，因为你只有一个人，无法拒绝我的要求。”
宁愿无法从张洞脸上看出任何表情，他始终保持着平静。
“不服从你的话你会杀了我么。”宁愿小心地问道。
“不会，但我会抛弃你，这和杀了你是一样的，甚至你会想着还不如死在我手里，相信我说的话。”
二人仍然在前进。
这次换成宁愿陷入了沉默。
她不知道自己会在这个地方遇到什么事情，才会在被对方丢弃后，甚至冒出不如死在对方手里的想法。
宁愿看着地面，小心翼翼避开地上的一个肉瘤，生怕不小心踩了上去，同时还要注意跟上张洞的脚步，以免掉队。
她回忆起嘴中和鼻子里都塞满了湿泥的窒息感。
那些泥土呈褐红色，颜色深沉一些的地方更是呈黑色，还混杂着浓烈的铁锈味，像是用鲜血和泥土混杂在一起形成的。
脚下的这些人，恐怕全都已经窒息而死。
宁愿脑海中出现一个画面，密密麻麻，无数具尸体被竖着葬下，埋在脚下这片褐色土地中。
她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前方的张洞似乎猜中了她所想的。
“被埋在地里的人自身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暂时来看只要不被外力破坏的话，就不会有死亡的危险，所以这些人暂时还没死。”张洞说道。
“是这样子……啊。”
宁愿愣住，一不留神踢中了脚下一颗人头，身子一个踉跄往前方扑去。
张洞头也未回，伸出一只手朝着后方推去，才让宁愿没有跌倒。
宁愿脸上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泛起红晕。
她刚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张洞没有丝毫停下脚步的意思，身影很快就要融入了黑雾中。
“对不起啊，别见怪别见怪，我不是故意的。”
宁愿双手合十朝着那个小土堆拜了拜，连忙扭头朝着张洞离开的方向跑了过去。
“下次注意点。”张洞突然开口说道。
“哦。”
宁愿哦了一声，说道：“我不是故意踢的，而且也没用多大力，应该不会有事吧。”
张洞看向地面。
从来到这个地方开始，地上就一直有人类的脚印。
而随着他朝着手表指示的方向前进，不仅地上一个个的肉球在增多，脚印也越来越密集。
“那个人的平衡已经被打破了，他死定了。”张洞漫不经心的说道。
他蹲下身子，手指在地上捏了小块泥土，在指尖揉搓。
宁愿身子一僵，随后低下了脑袋。
“如果我回去把那个人救出来的话，他就不会死对不对。”
“嗯，是这样。”
张洞看向前面，眯了眯眼眸。
遮天盖地的朦胧黑雾中，终于出现了他所找寻的变化。
哪怕距离他现在的位置还隔着很远，但那一点红光，在黑雾中尤其显眼。
“那我能回去救他么。”宁愿低声问道。
“不行。”
张洞杵刀站起身，神情渐渐凝重。
“要用到你的时候到了。”
张洞抬起刀尖指向那粒栗子大小的红色光芒。
“救一个人有什么意思，你要做的是跟我一起救更多的人。”张洞说道：“当然，更多的可能是我们两个人一起死在那。”
宁愿朝着张洞指着的那个方向看去。
微弱的红色光芒像是黑暗中的一点烛火，仿佛随时会熄灭。
“好，我去，这是我答应过你的。”宁愿点了点头。
两人继续前进。
渐渐地，脚下的肉球数量，已经到了一个十分夸张的程度。
一开始二人还能踩在缝隙中前进，但很快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根本无法避开。
地面上，开始渗透出黑色的汁液，浓郁的血腥味无时无刻不刺激着人的神经。
稻田里已经看不到金黄色。
天空是黑色的。
脚下也是黑色的。
“再提醒你一下，待会无论你有多害怕，都必须要听我的指示行事，百分百的执行，否则你会死的更惨。”
张洞踩在一颗脑袋上说道。
“我知道了。”
宁愿强忍着不适，她只能强迫自己去走张洞走过的路线，这样受到影响的人会少一些。
在他们身后，被打破平衡的人开始苏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