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常当着牢狱里所有商贩的面，逮着金刚便是一顿暴打，凄惨的叫声响彻整座牢狱，听着令人不寒而栗。
众人不清楚金刚究竟是为何得罪了这位凶神恶煞的巡察，纷纷投来同情的目光。
季常抛下几句狠话，转身而去，离开牢房时，只听见背后传来一声哀怨的怒吼。
“季常，我金刚与你们季氏势不两立！”
这小子当真是戏精附体，无论是挨打时的嚎天喊地，亦或是这一声怒中带悲的呐喊，将备受欺凌的小商贩表演得淋漓尽致，不去演戏当真可惜了。
季常回到宁安殿上的瞭望台，季商已经等候多时，替他斟上一杯酒，揶揄道：
“没想你小子有如此手段，恩威并施，那金刚岂能不用心办事？”
季常浅酌一小口，笑道：“少吹捧我，这金刚头脑机敏，咱们青石坊如今人手不足，正缺这等人才。”
季商疑惑道：“不过，家族准备招收外族弟子的事，我怎么没听说过？”
“没听说过那就对了，那都是我瞎编的。”
季常淡然道：“倘若金刚真能将事情办成，我也决不食言。”
季常见二叔眉眼间尽是忧虑之色，劝慰道：“有此灵酒作伴，二叔何必愁眉苦脸，看开些，兴许再过几日，那幕后黑手便会露出马脚来。”
季商身为青石坊管事，坊市内上百家字号的大东家，用来招待季常的自然不会是凡酒。
二人所饮的酒名曰桂花酿，是醉仙居招牌，坊市一绝，入口醇香，回味无穷。
季商放下酒杯，忧虑道：“近来坊市内麻烦不断便罢了，族内也是人心涌动，令人不得不担忧。”
“老祖虽闭关，但还有诸位筑基长老坐镇，衡长老伤势也恢复得差不多了，为何会人心涌动？”
季常鲜少过问族内的事情，与族内同辈之间交流甚少，故而消息较为闭塞，许多事情都是从他这位二叔嘴里知晓。
季商回答道：“都是那位秃老魔所带来的筑基丹引起的。”
当日秃老魔自爆，魂体俱灭，但须弥带等法器并未损毁，长老们从里头搜出许多天材地宝，灵丹妙药。
其中便包括引诱衡长老的那枚筑基丹。
“莫非那枚筑基丹是假的？”
“筑基丹不假，”季商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可如何分配这枚筑基丹，就是个大问题。”
“族内已然数十年未曾再出过筑基期修士，如今踏入炼气期大圆满的族人足足有七八位，有数位更是寿数即将耗竭。”
“这一枚筑基丹，便是他们的救命药草，得之更进一步，失去此次机会，便要终其天年，怎能不竭力争取。”
季常心中了然，大家族最怕的便是内耗，利益分配不均可不是件小事。
筑基丹只有一枚，分给任何一位族人，其他族人必定会心生怨愤，自此离心离德。
兄弟阋墙，钩心斗角，这可是许多修仙世家衰败的缘由之一。
“这位幕后唆使秃老魔上门的人当真是老谋深算，故意抛下这枚筑基丹，便是要引发我季氏内乱。”
听见这话，季常不免有些背脊发寒，从鹿阳商会大肆收购归元凝气丹，接着订立契约，再到秃老魔袭击衡长老，留下筑基丹。
这一环扣一环的计谋，当真是阴险毒辣，欲将季氏一步步推入万丈深渊。
季常奇怪道：“家族借着青石坊和归元凝气丹，每月都有巨额收入，难道就不能去寻东域的大宗门，购置些筑基丹？”
这是他想不通的地方，筑基丹即便是再珍贵，那也是能够炼制出来的。
即便季氏没有能力炼制，花费重金购买便是了，为何会数十年都无法获得筑基丹给族人突破？
季商摇头道：“没你想的那么简单，筑基丹这趟浑水，可深得很。”
季常一副虚心讨教的模样：“愿闻其详。”
他来到修仙界不过短短三年，对这世界的认知还是太少，而季商阅历资深，许多问题都得向他讨教。
通过二叔的讲述，季常逐渐了解东域各大势力之间的筑基丹博弈。
炼气期大圆满的修士，能够通过自身修炼突破至筑基期的寥寥无几，几乎称得上是万里挑一。
而在筑基丹的辅助下，修士突破筑基期的把握足足提高至九成以上，故有一枚筑基丹等于一位筑基修士的说法。
而筑基丹唯有金丹期炼丹师能够炼制，目前东域只有三宗一朝拥有炼制筑基丹的能力。
数日前与他交战的岑灵儿，其背后的凌风剑宗便是三宗之一。
大宗门通过控制筑基丹，进而控制了东域其他势力的命门，想要筑基丹，须得依附于大宗门之下。
这就意味着，像季氏这等中小势力，每年须得供奉庞大资源给三宗一朝。
季氏此前便是三宗之一的问天宗附属家族，每年上供家族收入的五成给问天宗。
可自从老祖负伤之后，族内资源便优先供给老祖收揽灵药，疗伤使用，自此便断了筑基丹的来源。
季常此前一直觉得修仙界强者为尊，指的是不听话便出手灭你满门的行为。
没想到大势力竟也懂得利用技术壁垒，钳制小势力，进而攫取资源，巩固自身地位。
季商放下酒杯，叹道：“恐怕此事与鹿阳商会脱不了干系，那鹿广黎记恨我季氏久矣，如今抱上天阙宗这根大腿，更是步步紧逼。”
“家族同鹿阳商会有仇？”
季常知晓鹿阳商会给家族挖坑的事情，但以为只是因为利益之争，没想到两者之间竟然还有旧怨。
“这事还得从我爹，你那族长爷爷说起。”
季常瞬间来了兴致，他最喜欢听家族长辈的旧事。
“百年前，我季氏仍依附于问天宗，那时问天宗的乘阳道人出炉数枚筑基丹，愿意出售一枚。”
“消息传出来，老祖便命族长前去讨要，彼时的鹿氏老祖不过炼气圆满，倾尽家财向问天宗求取一颗筑基丹。”
季常接过二叔的话，猜道：“咱们是金丹家族，对方不过是个炼气家族，族长爷爷夺下这枚丹药，因此与鹿氏结仇？”
“最终是鹿氏夺得了筑基丹。”
季常奇道：“哦？族长爷爷竟将筑基丹相让？”
季氏与鹿氏没有交情，可不讲究什么情面道义，谁家还没个练气大圆满又寿数已尽的族人？
季商看了季常一眼，回答道：“那倒没有，族长带的灵石没人家多。”
季常不解道：“既然鹿氏获得了筑基丹，爷爷又未曾抢夺，怎会结下仇怨？”
“筑基丹丹成之后仍需蕴养一段时间，去除丹毒。”
“乘阳道人有位女徒弟，名唤解桐卉，负责蕴养筑基丹，见族长神采英拔，气宇轩昂，心生仰慕。”
“族长来者不拒，与其卿卿我我，误了交丹时间，结果鹿氏老祖未等来筑基丹，坐化了，从此鹿氏便记恨上了我们季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