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黑塔轰然倒塌,赤发鬼才幡然醒悟,自己苦心设下的血祭大阵功败垂成。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季明远负手而立,轻笑道:“你自以为设下的阴谋无人知晓,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青石坊乃我季氏地盘,早就看穿尔等的把戏。”
金刚转过头,好奇地问季常:“你们如何是破坏掉阵法?”
季常嘴角微扬,娓娓道来。
阵法如同炼丹一般,是项严谨的学问,阵眼、阵基、阵纹,以及材料,任何一处出现纰漏都将使阵法崩塌。
就在赤发鬼行动之前,家族早已派遣修士破坏掉部分部署在最外围的阵基。
为了以防万一,魔修暗地里收集材料时,族长爷爷的人手早就将供应的阵法材料都掺进了杂质。
也就是说,从一开始,这座血祭大阵便不可能运转完成,魔修所做的准备全是无用功罢了!
“哼,季明远,今日是我棋差一着,不过你的蛟龙覆海阵也运行不起来,你留不下我的,咱们日后再会!”
赤发鬼运起灵力,便要遁走,至于其他魔修和季延的下场,他压根不在意。
奇怪的是季明远依旧负手而立,仿佛一切尽在掌控,丝毫没有阻拦的意思。
“哼,既然来了,就留下来喝茶吧。”
凌厉的剑光拦住赤发鬼的去路,一位络腮胡,戴黑色斗笠的剑修凌空而立,气势逼人。
赤发鬼从牙缝里挤出话来:“凌风剑宗,司徒怀英?”
季常眉头一挑,记得上次擂台战最后一位的岑灵儿正是凌风剑宗弟子,这是族长爷爷从哪儿寻来的帮手?
赤发鬼见此路不通,浑身泛起红色遁光,换个方向逃离。
这一次换成了道金色刀气,身着锦服,腰跨长刀的刚毅男子陡然现身,再次拦住赤发鬼。
未等赤发鬼认出对方,男子率先自报家门:“大乾伏虎卫,叶超。”
赤发鬼大惊失色,转身之后又是一道身影。
“落月宗,苏雁寒,”女子一身紫色翠烟衫,肌若凝脂,气若幽兰,手持一柄碧玉琵琶,随手一弹便震退赤发鬼。
底下的散修尽皆面露惊色,就连季常也有些讶然,三宗一朝竟然有三方的筑基修士现身青石坊,共同对付赤发鬼。
赤发鬼气急反笑:“哈哈,未曾想到,三宗一朝竟会联手对我这个筑基期的小喽啰。”
凌风剑宗的司徒怀英抱着宝剑,缓缓说道:“你与宁沧岛季氏的瓜葛本与我等无关,可我门中弟子尚在青石坊,你想拿他们当祭品,我便不得不管了。”
叶超嗓音慷锵有力:“魔道修士为我朝律法所不容,今日得见,必诛之。”
季常听闻大乾王朝从不允准魔修踏入其地界,倘若发现,必定斩杀殆尽。
此时季明远亦浮于空中,与其他三位筑基修士成犄角之势,拦住了赤发鬼所有退路。
“事已至此,唯战而已。”
赤发鬼浑身骨头震动,身躯从腰部开始快速拔高,延长数丈开外。
原本折叠的肋骨扩张开来,丑陋的脑袋挂在最前头,活像是一条猩红的人形蜈蚣。
金刚忍不住吐槽道:“这魔道功法当真恐怖,竟能将人变成妖。”
早就拿到第一手资料的季常解释道:“赤发鬼所修炼的《赤毒功》,需要吸取南域一种名为赤毒蜈蚣的妖兽毒液。”
“随着功法修炼越深,修炼者的浑身血肉骨骼将被慢慢同化,变得似人非人似妖非妖。”
金刚撅起嘴,摇头道:“修仙者就该有修仙者的模样,倘若让我变成这幅鬼样子,这仙我宁愿不修。”
季常瞥了他一眼,脑海里回忆起他搓泥的场面,吐槽道:“也没见你仙风道骨到哪里去。”
金刚不理会季常的讥讽,笑道:“我终于知晓你为何要到这醉仙楼顶上了,既保持安全距离,又能观摩筑基修士斗法。”
“四位筑基修士合围,这赤发鬼就算魔功再厉害,也必死无疑。”
只见那赤发鬼嗷嗷大叫,魔功威势甚是吓人,朝族长爷爷扑去。
季明远压根不想与其交手,且战且退,将赤发鬼往凌风剑宗的司徒怀英身处引去,他身形一闪,躲在其身后。
司徒怀英被气笑了,抬手一道剑光,震天慑地,瞬间将赤发鬼斩成两截。
赤发鬼残躯挣扎几下,便没了声息。
“啊?”金刚不可思议地喊道:“我裤子还没脱,就结束了?”
季常皱起眉来,对三宗一朝的实力有了清晰的认知,喃喃道:“恐怖如斯……筑基后期,亦有差距。”
谁曾想原以为是一场精彩的筑基期大战,竟如此迅速地落幕。
罪魁祸首伏诛,剩下的魔修被季氏修士一一擒拿,只是季延毕竟是族内耆老,没有族长和长老们的命令,巡察们不敢擅动。
一场由魔修掀起的风波瞬间结束。
“外敌除尽,接下来就是处理家务的时候了,”季常起身拍拍屁股。
家务事自然不可能当着青石坊修士的面处理,季延被族长爷爷擒住,封闭了灵力,押回青鸾峰受审。
季常一路跟至戒律堂,其余筑基长老看到他,见怪不怪。
让季常觉得奇怪的是,受审的明明是思无涯的人,祯长老却没有露面。
“说吧,鹿阳商会许了你什么好处,让你铤而走险,背叛家族,与魔道为伍?”
族中戒律堂由季明远亲自掌管,他坐于首座,厉声问道。
季延自知必死无疑,没什么好隐瞒的,苦涩道:“我知道一旦背叛家族,正道必不能容我,所以起初鹿广黎答应助我筑基,并改换姓名加入鹿阳商会时,我只当是鹿氏的离间计罢了。”
“后来他带着赤发鬼找上了我,声称只要我助他血祭突破金丹,便收我为徒。”
“我心想魔道中人,哪个不是劣迹斑斑,恶贯满盈,假使我真的叛族,也唯有入魔道,方有一线生机。”
“成王败寇,有死而已,求诸位长老给个痛快吧。”
众长老神色黯然,季延兢兢业业上百年,着实劳苦功高,一朝心生魔念,竟做出如此悖逆之事,实在令人唏嘘。
腾长老闷声道:“好在族长提前识破鹿氏阴谋,否则我族将万劫不复。”
“是啊,倘若赤发鬼真的得逞,后果不堪设想,他自是可以一走了之,我季氏便要面临诸多势力讨伐。”
“鹿广黎当真毒辣,竟与魔修为伍!”
季明远忽然站起身来,说道:“不止如此,鹿广黎早就做了后手准备,若赤发鬼未能成功,他便会派人散播谣言。”
“说老祖重伤不愈,寄托于魔修手段,想借血祭修士为自己疗伤。”
听见这话,一股寒意从季常心底涌出。
难怪族长爷爷要提前通知三宗一朝,原来并非需要他们的助力,只不过是想要个见证罢了。
只要三宗一朝亲眼见证,谣言不攻自破。
季明远缓缓道:“按族规,叛族者死,季延,你可还有遗言?”
季延抬头问道:“我之将死,季明祯就不愿出来见我最后一面?”
季明远叹息一声,说道:“祯长老早料到你会有此一问,嘱咐我转达,他一个月前将自己的阵法心得赠予你,可你却从未翻开过……”
季延从须弥袋中找出书籍,翻开一看,只见一张纸条飘落出来,上头赫然写到: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得放手时需放手,眼前无路早回头。
“原来他早就察觉到我的异常了……”
季延放声长笑,不知是悔是悲,猛一抬手,自裁于堂前。
季明远长叹口气,祯长老明知季延有异常,并没有第一时间上报家族惩治,而是想劝其回头。
只不过季延心魔深重,连以往最爱的阵法之术都弃之不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