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泣星痕

其实无论这个海底迷宫，还是蒂卡的出现，都疑点重重。

她刚出现的时候，泽恩本应保持警惕，在搞清楚蒂卡的身份之前，始终心存顾虑。

毕竟是在海底，连个鬼都见不着，更别说活生生的人了，简直诡异到了极点。

但奇怪的是，蒂卡身上有种无法拒绝的亲切感，让泽恩和菲奥娜本能地想要信任她，即便最强的幻术也做不到这种程度。

“我不是蒂卡，而是她的投影。”

“什么意思？”

少女淡淡道：“简单来说，就是灵魂的一部分，记忆也好，对你的感情也罢，都是货真价实存在的。”

巨蛇加德纳死后，它的身体会不断吸取养分，但由于身躯太过庞大，死而复生更是世所罕见，需要的能量多到无法想象。

哪怕附近海域的生物全部灭绝，依旧要等待极其漫长的时光。

在如此悠久岁月中，难免发生意外，其中就混入了蒂卡的意识。

靠着“构造解析”，泽恩很快了解到，海底迷宫蜿蜒崎岖，路径复杂的同时还长到难以想象。

拥有这样庞大的身躯，无法平衡各部位之间的能量也在所难免。

有时，为了保持身体平衡，加德纳的身体会主动释放一部分能量，久而久之，形态就固定下来，成为“投影”形态的蒂卡。

这里每天都只能见到数以万计的骸骨，她感到十分孤独。

于是，蒂卡根据自己的喜好，将加德纳的残骸改造成海底迷宫自娱自乐，好不快活。

为了将来有一天可以帮上泽恩，蒂卡根据加德纳的记忆，将对他有用的历史记录下来。

之后又设立关卡，通过美梦和噩梦不断刺激灵魂，在无尽的孤独岁月中始终保持自我。

脑海中循环播放的幸福时光里，全都是泽恩的身影。

如果说噩梦是必须面对的现实，那美梦便是她存在的全部意义。

随着同样的场景反复上演，思念与日俱增。

一直到现在，她仍旧不敢相信，泽恩真的会来，就在这里，看得见摸得着，可以尽情感受他的体温。

蒂卡多想让泽恩永远陪着她，就这样两个人一起幸福地生活下去。

但她始终记得，无数个日夜不断坚持自我，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成为他的助力。

只是没想到，要救泽恩，就必须送他离开。

“你是为了我，才变成这样的吗，姐姐？”即便已经完全不记得蒂卡，但泽恩还是隐约有这种感觉。

“别说这种傻话，如果你没法幸福地活下去，我才真的会疯掉。”

蒂卡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脸颊，又将手掌置于他心口：

“莉莉丝有遵守约定，替我保护好你。因此，我也要践行自己的意志，送你离开。”

“不能和我们一块儿走吗？”是个人见到这番情景都会于心不忍，更何况是与她关系匪浅的泽恩。

“如果我离开这里，你就会死。”

蒂卡温柔地凝视着他的脸庞：

“按照我的计算，加德纳至少还要再等上两千年才会复活。可就在二十年前，海里突然多了一样东西，会源源不断地为它提供能量。”

“不出两年时间，加德纳就会苏醒。它憎恨这个世界，醒来后肯定会发疯似的毁灭一切。”

“但只要有我在，这种事情就不会发生。”她的双眼无比坚定：“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事。”

顽强，是蒂卡为数不多值得骄傲的优点。

哪怕是与加德纳的灵魂厮杀，她也自信不会倒下。

世界毁灭与否，蒂卡不关心，她只在乎泽恩。

只要泽恩能平安幸福，她会一直做坚强的姐姐。

“谢谢你，真的很感谢。”泽恩忍不住鼻子一酸。

魔女拯救系统没有绑定蒂卡，是因为这个女孩儿从一开始就爱着他，不需要他做任何事，只要泽恩在这儿，蒂卡就会发自内心地感到幸福。

蒂卡渴求的，只有泽恩。

“离开这里之后，你会抵达巨蛇的心脏，那个洞窟是加德纳最先复活的位置。

“因为停止吸取能量，里面现在囤积了很多深海巨兽。要小心，拿到泣星痕，直接解决掉它们。”

蒂卡笑着说道：“至于你那位朋友，很抱歉骗她面对糟糕的东西，作为补偿，我会奉上贺礼。不必担心，等你解决掉海妖，她也差不多该出来了。”

她似乎不忍和泽恩做最后的告别，选择在这里停下脚步，目送着他离去。

“向前走，不要回头。”蒂卡微笑着说道。

泽恩知道她这么说的理由，是不想被看到自己泪如雨下、放声哭泣的模样。

所以他只能向前。

通往蛇心洞窟的道路被星光点亮，像是一个个路标，为他指明方向

通道逐渐变成血肉的颜色，鲜红之中充满活力，“扑通，扑通”地鼓动着。

前方传来电流的声音，磅礴的能量如同一股狂风朝他袭来，吹起他那耀眼的银白色头发。

脏兮兮的巨型鲶鱼，摩擦着利齿的黑鲨，还有不断挥舞触手的八爪鱼，数不清的海洋巨兽堆积在一起，互相残杀，只为争夺至高的灵器，一把白玉长笛。

“滋滋——”

它被封存在蛇心之中，不断接收着从上方飘来的水滴，随着跳动的心脏往外放射出惊人之能，不断灼烧周围的海妖。

“这就是泣星痕吧，我该怎么才能拿到？”

光是一头魔鲸就够让他头大了，虽说不在海里，这些魔兽的力量会大幅减弱，却也不是什么小角色，没法轻松解决。

正当他犹豫之时，泣星痕忽然爆发出惊人气势，顷刻间将最内圈的海妖烧成灰烬。

“我的天。”泽恩发出一声惊叹，不由得禁屏住呼吸。

泣星痕化作白色光芒，从心脏中剥离，朝他飞来。

泽恩下意识伸出手，接住那把长笛。

“吼！！！”

几乎是同一时间，所有海妖都注意到了这个半路杀出的人类，整个洞窟内都涌动着可怕的威压。

只要杀掉泽恩，就能得到圣器。

“我靠！”

这种场面是个人都会害怕，泽恩下意识想跑。

然而手中的白玉长笛却在这时发出强烈震颤，直接抽出他体内的魔力，化作根根白色细线，交织、缠绕，织成一张细密的大网，将入口牢牢封死。

这是之前获得的新能力，灵线千结，泽恩连试都没试过，完全没把握能赢过这么多大妖。

“不好意思，泣星痕先生，我还在里面诶？”

怎么回事，这把圣器是想借机杀掉我重获自由吗？

“放我出去啊，我不擅长战斗！”

细线看似一触即碎，实则坚硬无比，任凭泽恩用力敲打，拿火焰轰击，都纹丝不动。

“见鬼，只能拼了。”

一头大嘴鱼率先朝泽恩飞来，他下意识举起长笛，想要卡住那张布满尖牙和粘液的嘴巴。

“糟糕！”

但他忘了，魔兽是可不是常规猛兽，更何况那条大嘴鱼没有眼睛、耳朵和鼻子，光是嘴巴就占据了一半的身体，张开血盆大口，能吃下十个他，哪里是一根长笛能挡住的。

就在泽恩另一只手打算释放魔法的间隙，长笛中突然飞出两根细线，轻飘飘的，像是落叶随风舞动，却轻而易举将大嘴鱼切成两半。

还没等他搞清楚状况，身体便不受控制的动起来。

他挥舞手中的长笛，每一段运动轨迹都在空中留下痕迹，化作数不清的白金色火焰散射出去，爆发出惊人的高温。

“呜呜！”

扑向泽恩的海妖被当场烧成灰烬，只留下尖锐的爆鸣声。离得远的也没能逃掉，身体残破不堪，发出痛苦哀嚎。

见此情形，泽恩顿时信心大涨。

有这么厉害的圣器，他还用得着丢魔药，搓火球？

“让我为你们送上一曲哀歌。”

他将长笛举至嘴边，吹奏美妙乐声。

霎时间，刺眼的白色光芒将目之所及的世界尽数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