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承畴现在的心境可谓非常糟糕了,不但是因为父亲去世,更因为他知道,清廷对他有防范,很可能趁他回乡守孝的机会剥夺他的军权。很可能有些人对失去军权没有概念,简单来说,只要你手里有兵权,任何人都要敬你三分,因为你有掀桌子的能力,这时候,即便是官职比你大的人,在你面前都会矮三分。
投降清廷对洪承畴来说并不太顺,就连他的三弟洪承畯都强烈反对,洪承畴一度老羞成怒想杀了洪承畯,还好洪承畯跑得快,没杀成。
对他这个老狐狸来说,没有什么家国情怀,最重要的是保住自己的权力,按照这个逻辑,任谁都没想到,老洪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夜郎国的壮大,现在博洛在福建大败,清廷还得指望洪承畴继续参与江南的军务,否则江南的局势可能无法收拾。任闲桂可能没想到,洪承畴是对他有好感的,这是一个魔幻的氛围。
就在这个魔幻的氛围中,忽然亲兵上来禀报:“老爷,有人来拜访,说是夜郎国的人。”
“哦?”洪承畴有些讶然,嘴角浮现一丝笑意,淡淡的吩咐了一声:“有请。”
经过若干天的航行,洪承畴的船从杭州湾(杭州是运河的尽头)出海之后来到了福建的势力范围,夜郎人造访就不意外了,虽然自己是秘密出行,但谁让夜郎人有神鬼莫测之机呢?这一个小小的细节,让洪承畴知道自己的行程完全被夜郎人掌握住,往深了说,自己的老命已经被夜郎人掌握了。
在回乡守制之前,洪承畴已经不是江南总督,身边不过50个护卫,这50护卫,很可能连夜郎人的10个人都打不过。根据博洛的战绩,洪承畴知道龙吟弩有多恐怖。
虽然现在船只停泊在福州的码头,但是福州有很多码头,自己的船只刚刚停靠其中的一个原理福州城的码头就被夜郎人造访,洪承畴猜测自己的行踪应该是远远早于他来福建,甚至可能在江宁的时候就已经被盯上了。他猜测的不错,只不过他万万想不到,自己是被卫星盯上的,绝对不可能反侦察。
夜郎人只来了一个人,一个17岁的少年郎。
“晚辈崔炜拜见洪先生。”这小小少年彬彬有礼的样子。
洪承畴招呼崔炜落座,说:“原来是崔小弟,早就听说任先生手下全都是少年郎,越是年轻的少年郎越是任先生的心腹学生,今日一见,崔小弟相貌堂堂,举止不凡,果然了得。”
果然是老狐狸,说话这么好听,不过崔炜这少年郎居然丝毫没有喜色,竟然是喜怒不形于色,任闲桂见了都会觉得奇特,这厮对井甜毫无抵抗力,不知道怎地,面对大清江南总督,居然如此老成。
崔炜:“多谢洪先生美言,不知道洪先生对我家任先生是什么感官,是敌是友呢?”
洪承畴:“这个嘛,随缘吧,也许是敌,也许是友,现在崔小弟你操持主动权,我倒是要请教咯?”
崔炜:“我听说船上有绝代佳人随行,不知道洪先生能否准许晚辈有幸见一面呢?”
如果是别的男人有如此要求,洪承畴可能会怒气上涌,可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郎,洪承畴却露出迷之微笑,吩咐随从去把董小宛请过来。
崔炜注意到,洪承畴穿着孝服,但是这董小宛只是穿的朴素了一点,没有戴孝!这意味着,董小宛并没有被洪承畴当成妾室。
董小宛好奇的打量了一下少年郎,施礼:“见过崔相公。”夜郎国的来人,无论对方年龄多么小,都不是小事儿,董小宛对天下大势还是知道得不少,毕竟她跟江南总督混,耳濡目染。
大家知道主导爱情的“催产素”运行的机制吗?非常独特,被催产素控制了的男人,只会对某个女人钟情,看到一样有魅力的另外一个女人,反而会因为之前产生的催产素而无动于衷。虽然董小宛跟井甜一样美丽动人,可是崔炜竟然毫不在意,只是默默的观察了三秒钟,赞美了一句:“小宛姐姐果然是国色天香,怪不得名动秦淮。不知道小宛姐姐是否还记得你的夫君是谁?”
闻言,洪承畴终于脸色微动,莫非这竟然是因为冒襄才来的不速之客?如果冒襄能请得动夜郎人,那可有点麻烦,因为不知道冒襄夜郎人亲到什么程度。
董小宛灵动的眼眉闪了一下,表情复杂,柔柔弱弱的说:“天下大乱,不知道冒相公他现在怎样了,崔相公您有他的消息吗?”
崔炜:“他还好,就是有点思念董夫人,他思念的方式倒也挺奇特的,就是去秦淮河风月场去重温董夫人给他的美好回忆的那种感觉。”说到这,崔炜不禁流露一丝坏笑。
董小宛笑了:“这人,确实一直以来都是风流倜傥,怎么也改不了,多谢崔相公告知。”
崔炜:“那姐姐你有没有想过回去呢?”
董小宛悄悄看了一眼身边的洪承畴,幽幽一叹,说:“值此乱世,人命轻贱,颠沛流离才是主旋律,小女子有什么想法都不值得关注。”
崔炜少年老成的声音说:“也许十里秦淮才是姐姐最好的归宿呢,我们东家在钓鱼巷开了一家雪里梅青楼,想请姐姐莅临指导,既然姐姐没有披麻戴孝,跟洪先生应该没有瓜葛,不如趁此机会回一趟秦淮河咯?”
洪承畴忽道:“这是任先生的意思?我听说夜郎人确实在秦淮河有生意,没想到竟然是任先生亲自开的。”他询问过江宁知府李正茂那场闹剧,李正茂语焉不详,竟然没有告诉洪承畴真相,以至于洪承畴只是以为夜郎人在那里的普通生意。
崔炜:“是,这是我的意思,我们夜郎人喜欢做生意,请洪先生开个价格,我愿意请小宛姐姐回秦淮河。”
洪承畴:“我对任先生久仰大名,如果是任先生亲自索取,我回考虑的。”他的目光炯炯有神的盯着崔炜。
崔炜倒是没想到这洪总督这么给面子,居然真的掏出一封信来,这只不过是一封电报而已,上面只有一串数字作为任闲桂的密钥。
电报用大白话写了一段任闲桂给洪承畴的客气话,请他忍痛割爱,把董小宛送到雪里梅当花魁教员,愿意花重金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