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承畴以为自己安排的军队很隐秘，不过他可万万想不到，卫星已经发现了异动，所以任闲桂知道，敌人已经在不远处埋伏好了，随时等前总督一声令下就动手。只是任闲桂也没想到的是，洪承畴居然还敢亲自上门拜访，只带了十几个人随从，而且都没有着甲，这样的配置，在任闲桂这里几乎相当于送上门的菜。
把洪承畴送进来的景和也是一脸的古怪，这老狐狸面无表情，看不出他是来干嘛的，不过，任闲桂是知道他已经做好了随时翻脸的准备。
在洪承畴看来，这任闲桂比他更加松弛，脸上还带着一切尽在掌握的微笑，把洪承畴迎接到会客厅。
“惜君，学会用摩卡壶了吗？给我和总督大人冲一杯地地道道的咖啡，仔细点啊，这可是大清第一汉臣，江南总督，我们江南的第一父母官。”
这不说还好，听说了这客人的身份，刚刚才从武昌过来的曾经端木楼的花魁惜君更加紧张了，毕竟也只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姑娘而已。
看到任闲桂美美的喝了一口咖啡，洪承畴也跟着喝了一口，评价就一个字：苦。
任闲桂：“可以加奶，不过，我总觉得加了奶的咖啡没那么提神，也不知道是什么原理。可能人总是在吃过有营养的东西之后陷入某种懈怠。”
洪承畴：“什么是营养？是能滋补身体吗？”
任闲桂用简单的语言给他科，什么蛋白质、糖、脂肪云云，把洪承畴弄得云里雾里，他这一把年纪，应该也无法再接收新的知识了，他这么一说，对方也就这么一听，给这鸡同鸭讲的谈话奠定了基础氛围。
洪承畴：“鄙人父亲刚刚过世，你们夜郎人就这么欺上门，如此作风，让人鄙夷，你们云南人就是这么不讲礼数的吗？”
任闲桂想了想，这个时代的人对孝道还真的是非常讲究，自己确实在这方面没注意，不过，他可能不能熟了阵势，说：“那清廷趁机剥夺你的兵权，算什么？”
洪承畴：“朝廷随时会重新任命我的，尤其是……有你们夜郎人在福建兴风作浪。”
任闲桂笑了：“所以，你看，我们竟然有共同利益。”
洪承畴：“这就是我来跟你聊一聊的原因了，否则我只管让大军压境，据我推测，夜王不是云南之主，你才是，只要你倒台，夜郎国一切皆休。”
任闲桂：“哦？为何如此推测？你不知道云南的大部分政令都出自夜王府吗？你知道夜王是云南的创始执政官吗？执政官是什么你知道吗？”
洪承畴摇摇头：“跟这些都没关系，我只知道，一个女人是不可能掌握大局的，夜王府的全都是女人，除非夜王有很多个丈夫，我才会觉得她是掌控云南的人。自古以来，只有掌握暴力的人才是真正的王者，女人，还不配。夜王的战功只不过是假象，女人嘛，偶尔才会出一个两个将才，如秦良玉将军，这不影响大局。只要我打听到黄金稻种是您的手笔，就只能你才是真正的大当家。”
任闲桂感兴趣了：“您如何看待黄金稻种？”
洪承畴：“这是真正的神仙手段，老朽自认看不懂，发行了500万两稻种，让人觉得这可能是真的。再给我三年，可能才能看出这手段的本质。相信这些年一定会有很多人尝试破解终结者技术。如果破解不了，那……”他不说下去了，谁都知道，这比什么武功秘籍更恐怖，天下财富悉数被掌握，这是亘古未有之大变局。
任闲桂微笑：“这终结技自然是有破绽的，不过，没有几十年破解不了，几十年？连我也垂垂老矣，也无所谓了。”
洪承畴：“你会灭大清吗？”
任闲桂：“看你如何定义灭，我会让人世间所有的权力都消灭，让皇帝跟平民没有什么区别，这说不定也就是你眼中的灭。”
这个倒是洪承畴完全没想到的，他紧紧皱眉：“这如何可能？”
任闲桂：“我会让一切下命令的方式来强迫别人做事变得不可能，唯一的指使别人做事的方法就是做交易，给别人好处，别人才做事，当这种模式的天下制度建立起来，你说，皇帝还有必要存在吗？”
洪承畴：“……你向我索要董小宛，这是下命令，还是交易？”
任闲桂感觉有点脸红，不过，沉吟了片刻，他说：“我偶然也会偏离我的理想，抱歉。如果做交易，您会开一个什么价码？不妨说来听听。别的事情暂时不论，先说董小宛这事儿。”
洪承畴：“我希望你尽早对浙江的博洛动手，让我尽快的恢复总督的职务，然后，我可以把董小宛送给你。”
这个交易，任闲桂绝对没想过，不由得呆了一呆。原本的机会，就是先把福建的郑芝龙集团给收拾了，再考虑江浙或者两广，现在这洪承畴为了一己之私，要求夜郎军先打浙江。有趣。
这个提议真值得考虑，因为郑芝龙从来都是一个软蛋，福州被攻占，恐怕他已经寝食难安了，如果浙江丢了，郑芝龙就再也不会考虑降清，唯一的路就是投降夜郎国。这厮根本不用武力就能解决。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杭州也是一个不错的目标呢。拿下杭州有一个好处，再也不用跟隆武帝虚与委蛇，因为这是夜郎军单独拿下的，而不是像上次，跟王锡衮的士兵有合作，如果完全架空隆武帝在福建的权力，似乎有点不厚道，暂时不会那么做，如果隆武帝的权威全完了，南方的局面会比较乱。
更好玩儿的是，如果跟洪承畴合作成功了，这江南省恐怕也会脱离清廷的掌控，洪总督再也不会对清廷唯命是从，这董小宛已经不再是一个娱乐小玩物，而是他们合作的润滑剂。一个让这血腥的战争有一抹香艳的点缀，但其实只是美丽的点缀。
任闲桂决定合作，因为，他现在跟洪承畴死磕没有必胜的把握，相信这厮的军队里头有大量的火器，这可不是夜郎军想见到的。夜郎军的人数也太少了。
任闲桂伸出手来，说：“我们夜郎人合作的礼仪就是握手。”
洪承畴这老狐狸露出了会心一笑，两只手握在一起，一个颠覆天下大势的秘密交易达成。
“这咖啡果然苦过之后有一种特别让人精神的能力。”洪承畴对摩卡壶咖啡的评价，给他们煮咖啡的惜君则当然是早就不在这里旁听这些绝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