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黑井

有很多人思考过古代治乱兴衰的规律,某些人总结过规律,认为土地兼并是中国王朝崩溃的根源,而任闲桂认为这只是崩溃的表面现象,不是根源。为什么士绅阶级可以毫无节制的吞并土地?不是他们贪婪,而是市场机制失去了作用。如果市场是自由调节的,在所有人都一致认为土地珍贵的时候,土地的价值就会被高估,理论上兼并土地是没有多大意义的。所以,可怕的是强行规定重农抑商的扭曲的秩序,一切都以士绅的利益为出发点,任何动摇他们利益的市场行为都被遏制了。就算人口没有指数级的疯狂增长,被遏制的商业活动也是很危险的,天灾人祸都会导致资源的稀缺。没有顺畅的通商,会造成两地的粮价冰火两重天。官府在事实上垄断了大量的商贸活动,漕运变成了粮食运送的主要渠道,本来应该各取所需的物流,变成了主官是肥差,每个漕运的节点都是贪腐的源泉。官府的盐引制度更是把一种非常容易生产、运输、储存的商品变成了奢侈品,后世一块钱吃几个月的食盐都可以被这种垄断制度炒高。把大量的金钱花在吃饭、吃盐这种本来应该是基本福利的事情上,还有什么余钱来获得更好的生活?

夜王府在云南的统治第一个危机就跟摧毁原有的盐业垄断有关。云南地处边陲,如果产盐,当然是不可能用海盐,而是来自盐矿。黑井镇,传说一头黑牛发现了盐,故名黑井。从唐代开始就开始开凿盐井,历经千年,有50多个盐井,被当地多个土司势力瓜分利益,朝廷每年有收到12万两银子的盐税。而禄丰县当地有黑井、白井、石膏井三个提举司,被称为云南盐都。盐业专卖要被夜王府取消,这三个提举的官员也失去了权力寻租,串通利益相关方阴谋反对夜王府的统治。

禄丰隶属昆明府(原名云南府),不过也靠近楚雄,夜王有意要测试一下米兰板甲兵的威力,便让楚雄的驻防军去征讨黑井反对派。现在夜王府治下的府城驻防军的标准配置是100龙吟弩兵压阵+300板甲兵杀敌。第一个投效夜王府的杨畏知为主将,带着电报官任天涯收到电报之后立刻准备出发。那些黑井反对派以土司武氏为盟主,联和各地盐业利益相关者,号称有三万大军,不过七号AI通过卫星观测估计他们应该只有8000人。

400对8000,驻防军还是有点畏惧的,而且板甲兵还要离开安全的防护罩,冲过去跟对方短兵相接。

盐帮果然有钱,他们甚至还有200个火枪手,跟刀牌手混合站在一起。明军的官军火枪质量偷工减料,炸膛概率高,士兵都不喜欢用,而这些武氏的家丁是从广东的葡萄牙人那里购买的精品火绳枪,成为楚雄驻防军最可怕的敌人。

大军在禄丰县城城外对垒,看到对方的火绳枪,杨畏知吓了一跳,问身边的任天涯:“火绳枪怎么破?”

任天涯:“根据训练条例,这次不能用板甲兵冲杀了,直接把龙吟弩兵压上去,用散兵线,不让火枪手有齐射的机会。”

杨畏知现在才知道,家丁比官军靠谱,看这200个火枪手个个都是精壮,操练得整整齐齐,比明军的火枪手可强多了。这次大概有8家盐帮土司或者官兵叛乱,每家都有200个家丁级别的精锐,大约有1600精锐,还有几千是杂牌兵,武氏的战略是用精锐当先锋,企图一举奠定胜局,后面的杂牌军就可以打顺风仗了。

火枪手和刀牌手开始在战鼓的指挥下向前迈步,那些板甲兵则听到了任天涯的命令:退到龙吟弩兵身后。

任闲桂设计的黑色军营实际上是非常阴险的,火枪手指挥官根本看不到,当他们越来越近的时候,镔铁防护网里的龙吟弩兵已经采取了卧姿射击的策略。

火绳枪的威力随着距离的靠近而迅速上升,指挥官的目标是靠近到30步之内,而任天涯这边也希望对方靠近到30步之内,因为想一次性全部消灭这个最大的变数。

杨畏知也卧倒了,身边的任天涯下令“准备射击”,对面的火枪手眼力好的已经看到,对方的枪口是从军营的下方射击孔伸出来的,不由得脸色大变,只不过,现在想要改变战术已经不行了。

火绳枪指挥官却是年纪大了点,没看清黑色射击孔悄然伸出来的枪口,他刚刚举起腰刀准备下令,任天涯这边已经亲自开枪,瞄准的就是那个指挥官。

任天涯属于百中挑一的神枪手,他的箭弹“嗖”地一声没入了火绳枪指挥官的脑壳,一颗大好的脑壳就这么报销了。就在这信号枪打响之后的0.5秒,双方的士兵都火力全开。

这200个火枪手大约只有三五个看清了敌人是卧姿射击,他们完全不影响战局,绝大多数的火绳枪都放空了,倒是把防护罩打了100多个窟窿,里面的人是一个都没有伤亡。

在所有的龙吟弩清空了第一个弹匣之后,已经没有一个火枪手是站着的了,威胁解除。

任天涯叫停了射击,站了起来,拉开防护罩的后门,对板甲兵招呼:“板甲兵上阵杀敌!”

板甲兵已经看到了火枪手全部倒下,士气大振,一个个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冲了上去,好多人连训练好的节奏都忘了。

而叛军这边的兵将也是一脸懵逼,第一次看到这连眼睛都被镔铁网护住的超级米兰板甲,那士兵手中的大杀器如同一个大号的海胆,只不过是白色的,这武器的官方名称就是“海胆长矛”。

难道因为报销了200个火枪手就让8000大军收兵吗?不可能的!对面的总指挥官下令弓箭手抛射。显然,这种传统弓箭的抛射无论是对防护网还是板甲都是做无用功。

板甲兵终于第一次见血,他们第一个遇到的就是对方的刀牌手,本来有200刀牌手,不过刚才“被误伤”了一半,只剩下100多。

刀牌手的藤牌有一次机会抵挡海胆长矛的突刺,可是这些板甲兵最重要的训练就是两个打一个盾牌兵,当两支海胆长矛同时杀过来的时候,躲过去的机会非常渺茫。

噗嗤~第一个刀牌手看到两个海胆长矛朝他挥舞,他霎时间犯了选择困难症,然后身上的轻甲被戳了十几个洞,惨叫着成盒。

这样的场景上演了几十次,一个照面的功夫,轻甲的刀牌手就被撂倒一大片,屠杀才刚刚开始。

在战场上二打一就意味着自己这边也会被击中,然而,由于米兰板甲众所周知的防护力,冷兵器很难伤害到里面的肉身。第二个照面的时候,那就是真正的二打一了,刀牌手岂能不崩溃?

刀牌手一分钟之后崩溃,下面的长枪兵顶了上去,这些没有盾牌的叛军士兵更加命运凄惨,一个打一个就够了,一支长枪怎么抵御相当于十几个刺头的海胆长矛呢?

土司长枪兵没有强大的板甲,海胆长矛戳过去基本上就是十几个血窟窿,不一会儿的功夫,差不多每个海胆长矛都放了5个敌人的血,真可谓血流成河,看上去真的比用龙吟弩更可怖。

即便是精锐的压在前面的家丁都扛不住了,呈现了败相。后面观战的杂牌兵看得真切,一个个都脚底筛糠,等最后一个家丁被屠戮之后,杂牌兵终于崩了,大叫着:“他们刀枪不入呢!快跑啊!”

如果这些杂兵真的跑了,那还真不好追,可是后面的武氏将领还有精锐的督战队,竟然认为板甲兵已经力竭,所以并没有鸣金收兵,督战队亲自堵住了逃兵的去路,将领和亲兵大声呵斥和斩杀逃兵,而被后背交给了敌人的杂兵就惨了,被屠戮的速度更快,粗粗一算,每一只海胆长矛已经戳死了10个人,8000敌人丢了3000条命。

杂兵为了小命,已经开始用长枪跟督战队互相戳了,终于,督战队也扛不住崩溃,武氏将领的嗓子都已经喊哑了,这一刻,他知道大势已去,而那些可怕的龙吟弩兵还没有动静,真是让人绝望。

眼看着追杀敌人的板甲兵快要脱离主战场了,任天涯下令鸣金收兵,因为训练手册说了,不能追得太远,他们都是以一当十的精锐,兵力太少,不能胡乱追敌。

100个龙吟弩兵有90个使用的是上一代带着两只耳朵的龙吟弩,另外有10个是拥有战马的探马,使用的是龙吟将军弩,他们倒是可以追杀一阵,任天涯让他们只追杀精锐,杂兵就是凑数的,不需要浪费力气。

这些查打一体的探马追出去5里地,基本上把能看到的家丁都屠戮殆尽,彻底击败了盐帮大军的核心。

粗粗清点一下战损,有10个板甲兵受了点轻伤,他们一个个都笑逐颜开,充满了得意。一个板甲兵大笑道:“哈哈,我们没有给叶帅丢脸,我们也一个人都没死!”

杨畏知更是对夜王大军的武德加深了认识,就连近战都如此凶猛,300杀败8000大军,这有可能是云南境内最后一场大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