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堡的清晨，迷雾逐渐散去。
阳光透过镶嵌着彩色玻璃的长窗，洒落在餐厅的大理石地面上。墙面装饰着精细的浮雕，描绘出创纪元流传下来的神话传说。而巨大的水晶吊灯像皇冠一样悬挂在高高的天花板上，散发出柔和而温暖的光线。
林柯正坐在一张铺着雪白桌布的长桌前，面前摆放着精致的瓷器和银制餐具。一名女仆为他斟满一杯香醇的早晨咖啡，摆上新鲜出炉的面包和果酱。
他接受了老威廉的邀请，前来古堡内享用这顿早餐。
轻轻用叉子挑起盘中一片金黄的培根，它在盘子里微微卷曲，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林柯咬上一口，就感受到脆皮下温热多汁的肉质在口中蔓延。
身旁的女仆又递上一份煎蛋，蛋白细腻，蛋黄流心，完美地包裹在松软的煎饼之中，旁边搭配的薄荷色拉带来了一丝清新绿意。
这样美好的场景，要是没有那些邪异就好了。
林柯心想着，目光投向了餐厅角落，一道漆黑的人影伫立在了那里。
今天接受了邀请后，迎接他的却并不是老威廉，而是这位冷冰冰的扈从骑士卡伦。
一对上眼，那阴鸷的眼神就如同利刃般逼视而来。
林柯赶紧低下头，又用刀切开了那份煎蛋，不过仅仅只是用叉子撕下了一小块，放入嘴中轻嚼。
浓郁的香味在舌尖绽放，只是不知道这里面灵性污染物的含量占比多少，脑海中的赤光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
这一桌丰盛的早餐，或许能让祂从赤光中蜕变而出？
不过，林柯内心琢磨着，行为上还是表现出拘束不安的模样，一点也不敢多吃。
就在前来古堡的路上，他亲眼看见了其中一名穿着园丁服的囚犯，双目布满血丝，精神状态很差。对方嘴里却还不断念叨着“工作……工作”，拖起疲惫的脚步往后花园踉跄走去。
这场邪祭正在反向运用扮演法，让被强迫套入新身份的人们逐渐陷入疯狂。他们的精神正在撕裂出更多人格，也不知道最终会变成什么样？
就算林柯自己，若非脑海中住着四神，又怎么对付蛾，对付那些会让人癫疯的灵性污染。
所以经历了一两天的精神折磨后，他内心理应惶恐畏惧。
可以说，林柯现在也在用扮演法，来扮演他本该表现出的状态。因为“害怕”，餐桌上的食物基本都是浅尝辄止。
站在角落的卡伦看见这一幕，终于还是忍不住动了起来，快步行走间如火长发披散开来，像是暴怒的雄狮。
“林柯……少爷。”他走到跟前，有些不情愿地加了个称谓，冷冷地居高临下注视着：“难道从来没有人教导你餐桌礼仪么？”
粗暴地将那些餐盘上的食物全部堆在一起，拿起叉子就猛地戳在了餐桌上。
“这些食物你既然尝了，就要负责吃干净。”
话音落下，那根叉子的柄部都还兀自震颤着，仿佛也被吓得不轻。
卡伦实在懒得虚与委蛇，只要逼着眼前这个畏缩的家伙把早餐吃干净，将主的福音传播出去就可以了，至于过程怎么样他不在乎。
林柯咽了咽唾沫。
一方面，对方的凶狠确实带来了心理压力。
披着黑色铠甲的骑士就这样阴沉地站在自己面前，仿佛随时会拔出腰间的长剑，将眼底的怒火化作不可阻挡的洪流劈来！
另一方面却又感觉怪异，脑海中的赤光分明已经迫不及待了。
如果真的是因为多吃了这些早餐，让混合在其中的灵性污染到达足以令祂重拾权柄的地步，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对方呢。
迫于种种压力，林柯最终还是慌张地吃完了全部的食物。
“哼。”
卡伦轻哼了一声，才漫不经心道：
“林柯少爷，还有什么需要效劳的？”
“我……我想顺便参观一下这座古堡。”
林柯的话语似是有些颤抖，小心地瞥了眼对方，又连忙指着身旁女仆，补充道：
“不用麻烦，我单独一人或者她陪着就行了。”
卡伦深深地审视了林柯一眼，抬颏向女仆示意：
“那你负责跟着他吧。”
他懒得再花更多的时间，来跟一个迟早要死的祭品，来扮什么过家家的游戏。
抛下了这句话后，卡伦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餐厅，只留下身后逐渐趋于平缓的呼吸声。
……
…………
古堡内的楼梯，如同一条蜿蜒的长蛇，盘旋向上。
林柯看了眼身边的女仆，这个结果他倒并不感到意外。
古堡内部对于蜕衣教团的人来说，显然要比外面重要得多，这里很可能就藏匿着他们大多数的秘密。
那么，是否也能找到那些灵性污染物呢？
刚才稍微有点可惜的是，赤光的蜕变似乎还是差了那么一口气。
暂时将念头搁在一边，林柯转身说道：
“那就请你帮忙带路吧。”
女仆无言地点了点头。
她身穿着整洁的黑白色长裙，戴着一顶小巧的白帽，本该显出端庄却因为那呆滞的表情毁于一旦。
就像在老威廉身边见到过的那些侍从，同样脸上涂抹着厚厚的粉末。
要让林柯找出一个贴切的词汇来形容，那就是跟人偶一样，找不到任何的情绪波澜。
在沉默中，两人行走在略显阴森的回廊过道，打开了一个个路过的房间。
火光摇曳，暗影飘忽，唯有几只飞蛾作伴。
不过，一连参观了四层之后，林柯还是有了些收获。
大部分的情况下，这位女仆都会尽心尽责地带路，但偶尔也会故意绕开了某些房间。
如果他这时候上去想要打开房门，还会遭到对方激烈的呵斥。
林柯心中了然，也就不再试探，默默地将女仆避开的几处房间给标记在了心底。
只是，不知道藏书室是不是也包含在那几个房间里面呢？
要想找到守夜人所说的那本书，藏书室必然是要好好地“拜访”一番。
那里面的书籍众多，找到目标的可能性也最大。
念头一转，林柯却没曾想，刚转过了拐角后，一间偌大的藏书室就赫然浮现于眼前。
一排排笔直陈列的书架上塞满了书籍，向着房间深处望去，都找不到尽头在哪里。
“这里是可以参观的吗？”
林柯试探地询问了一句。
当女仆没有作出任何阻止的举动，他心念微动，便一口气踏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