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黄册没有她,需要想个法子遮掩,不然这罪名担待不起。”
爷爷一说话大家都沉默了,老人家见多识广,想的看的都是大事。
在古代,黄册类似于今天的户籍本,凡有人口,悉登黄册,如果册实不符,就是私自拐卖人口的大罪,论律是死罪。
大伯想了想,“我明天去找一趟封总甲,看有无可能讨张空名文书。”
所谓空名文书,就是手续印章全都齐备的卖身契,只需填上被卖人和买主名字,就可高枕无忧,这是地方甲长挣钱的法子。
爷爷摇摇头,“一张文书最少也要五两银子,眼下快到交纳夏税的日子了,家里填不上这么大的缺口。更何况,万一走露了风声,依封总甲的性格,肯定不会只收五两就干休。”
王阳撑着脑袋想了一会,突然说道:“大婶,听说你嫁的远,你娘家可有什么十岁左右的小姑娘要过继的?”
“你这孩子,怎么跟你大婶说话呢?”大婶还没回嘴,父亲已是一巴掌拍在脑后。
“对呀,大嫂,只要是远处来的正经人家的孩子,谢总甲抓不住把柄,正常的过继他还管得着吗?有了过继文书,再去黄册登记就好了。”
二婶一拍大腿,王阳话虽然不好听,想的确实是个好法子。
不管可卿归哪房,现在已是王家的人了,几房都不再争执,开始认真的想起法子来。
奶奶看了也是欣慰,接过话说,“老大媳妇,阳哥说的是个好办法,你娘家是湖州人氏,你回去跟表侄他们说一说,抹黑的时候进湾子,先让可卿躲着,到时候坐着你们车子一起回来,这事就妥了。”
“这倒是个好办法,来回的车钱,加请中人这顿酒,顶多二两银子就够了。倒是我表哥表嫂那边,人家陪着演了这套戏,怎么也要置办点礼品才是。”大婶算账很快,能给家里省下这么大一笔钱,她也开心。
奶奶见大婶没意见,直接指挥起来,“我给你拿二两半银子,你把这事办妥,明天你就回去。老大你最近露个口风给封总甲,请他来家喝酒,老三你写副帖子,请齐夫子他们来做个执笔中人。老三媳妇你把可卿安顿好,事情办完之前,让可卿哪也别去。老二媳妇你把进哥的衣裳找一套给可卿换上,他俩身形差不多。他爹,你看怎么样?”
奶奶一顿指派,宛如挂帅的穆桂英。
爷爷点了点头,“是这个办法,但太急了点。”顿了顿,爷爷又对二叔说:“老二,你最近这两天也去镇上转转,秦大人是朝廷命官,出了这么大的事,不管是搜贼还是搜人,这段日子肯定不得安生,过继的事最少缓个半年再说。”
王阳一听,心里不由一个大大的服字,姜还是老的辣,刚刚大家差点心急办了坏事,这才是行的长久的好办法。
不然,正好别处丢了一个姑娘,这里就过继一个,衙门不找上门来才怪了。
爷爷接着说道,“在这之前就辛苦一下可卿,千万不能让外人看到,家里再躲,也防不住有人上门,我看还是再找一个地方,北岭有一处小石屋,就让可卿先住在那边吧,阳哥你最近辛苦一些,就在那边放牛,每天给你姐姐送饭。”
能留下秦可卿,那有什么说的,王阳二话没说就答应了,过来跟可卿一说,可卿也是高兴不已。
大事落定,王阳说不出的开心,爷爷没说让可卿改姓的话,又说可卿跟宝哥进哥生肖不属,那几乎可以确定,秦可卿就是就是王阳的童养媳了!
可卿虽然才十岁,也大概知道王阳站在旁边,看着自己呵呵傻笑的意思,不由晕红了脸。
尴尬的是睡觉时分,原来都是二老睡里面,王阳睡外面,现在多了个秦可卿,王阳顿时不知道该怎么睡了。
她不跟自己睡吧,也没地方可睡,跟自己睡吧,自己上一世已经是个三十多的大男人,跟这么小的姑娘同寝,想想也觉得自己挺变态,虽说眼下已是暗定的未来媳妇,毕竟没经过明面,现在不免也太早了些。
王阳凑到父亲身边,吭哧吭哧小声说了顾虑,父亲又是一巴掌呼在王阳后脑勺上,“你们姐弟才几岁,就想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抓紧躺下!”母亲噗嗤一笑,让王阳抓紧睡下。
说不得让可卿靠里睡下,王阳自己靠外睡下。刚躺下不久,就听到背后轻轻的呼声,可卿已是睡着了。
回想这一天发生的事情,王阳半点困意都没有。
自己穿越过来之后,一直都是郁郁寡欢的状态。
万幸的是,这家人虽然不富裕,却质朴乐观,家人之间非常和气,王阳也渐渐打开心结,重活一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就这么箪食瓢饮,平平稳稳地过一生又怎么不可以?
天降秦可卿,让王阳一下子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他相信,这一世的自己并不平凡,他一定会走出山村,改变原著中众多金钗冥冥的悲剧命运!
翻来覆去,王阳一夜没睡着。
接下来几天,可卿就在家里住下,俨然成了王家的小孙女,她白天不敢出门,晚上才敢到院子里走走,身上的风寒也慢慢痊愈了。
第八天早上,天还没亮,王阳就被爷爷叫醒,二婶给秦可卿换上一身旧衣服,准备跟着王阳和爷爷一起,先去小石屋栖身。
临出门,父亲母亲带着可卿挨个去各家门里磕头,这就是正式认了门了。
大婶给了三个煮鸡蛋,二婶又多拿了一套换洗衣服,母亲起得更早,拿自己衣服改了一些贴身换洗的衣物,又拿了个大包,说是一条头巾和两床被子。
王阳还在疑惑自己晚上盖啥,才发现那堆破棉絮还堆在床角,这应该是奶奶的存货了。
小石屋是在靠北的高山上,离家有七八里远,抵达的时候天已要亮了。听爷爷说,每年秋冬农闲,他都在这里侍弄一片苗田。
小石屋在在一颗大树下,大树斜卧,朝一侧伸出团团的遒干,青色的的小屋就在树下,不仅里面干爽,同时也无野兽之忧。
放下行李,三个人站在石台上,眼看东方一轮红日喷涌而出,漫天霞光被晕染成红色的匹练,王阳不由看得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