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阳一听此话，心里的喜意仿佛要冲破胸腔！
这一世，林妹妹的夙缘果然落在了自己身上！
林如海回过身来，凝神看了王阳片刻，问道：“你是何人？可曾在我宅上走动过？”
王阳连忙回道：“没有，小子至今足迹未出围渚县。”
林如海哈哈一笑道：“这倒有趣了。”
王阳再看此时的林黛玉，虽也是一副娇弱的样子，举手投足间，却带着灵动洒脱，甚至还有一丝恃宠而骄的傲娇。
父母双全的林黛玉，背靠探花郎和荣国府两座大树的林黛玉，本就应该这么洒脱傲娇才对吧！
贾雨村道：“表侄的事今日当是圆满了。”
林如海脸上带着悲戚：“小儿福短，佛事已是做完了，愿他早登极乐吧！”
贾雨村安慰道：“尊兄福缘深厚，春秋正盛，此事还要往远看才是。”
林如海叹了口气，道：“我林家子嗣不茂，可能是天数！”
王阳心头一震，他读过原著，知道他们说的是林黛玉的弟弟。
按照原著的走向，林黛玉的弟弟先去世，之后就是贾敏，然后林黛玉被送到贾府。
不久之后林如海也去世，林黛玉从客人变成寄居，自此只能在贾府住着，开始风霜刀剑严相逼的生活。
林黛玉看着父亲心情低落，心思灵巧，伸出双臂笑道：“爹爹抱我，我要去看花！”
林如海招架不住，满脸笑意蹲下身子，宠溺笑道：“外面风大，添件衣服再出去。”
身旁的嬷嬷听到这话，赶紧转身拿衣服去了。
贾雨村笑道：“令爱当真聪慧过人，尊兄好福气！”
林如海笑道：“这玉儿也着实淘气！”
林黛玉做了个鬼脸，又探出头来，看着王阳笑。
林如海道：“这位小哥怎么称呼？跟我家玉儿甚是有缘。”
王阳说了名字，贾雨村接过话道：“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位天才少年，那日山顶相见，才学十分惊艳。”
王阳这才明白，之前都猜错了。
那日贾雨村匆匆离去，看到的那轿子，不是贾二太爷，而是上来给早夭的儿子做佛事的林如海夫妇。
林如海是朝廷命官，轿子都有规仪，贾雨村是官场老手，一眼就认了出来了。
难怪贾雨村留在这里，这里是贾敏的祖宅，他们一家三口在净空山做佛事，当然就近住在这里。
林如海对王阳大感兴趣，“雨村兄才高八斗，你竟能入他青眼，看来颇为难得了。你读书多久了？”
王阳笑着回道：“只上了一年学，些须认得几个字。”
说完笑着看了林黛玉一眼，在另一个世界，这是你的词。
林黛玉却不知道这些，睁着大眼睛，笑着听王阳说。
林如海道：“不必自谦，读到哪里了？”
王阳答道：“才读了四书，五经才开始读。”
林如海还没说话，黛玉抢先道：“爹爹，这位哥哥竟比我还快些，我也读书不到一年，才读完四书。难道他也是过目不忘么？”
外人听到这句，会说黛玉是童言无忌在自夸，王阳却是知道，黛玉是真有过目不忘之能的。
王阳莞尔一笑：“我不如你，我也就是记性勉强过得去，记住了而已，却不敢说读完的话。”
正说着，那嬷嬷拿着一件鼠毛坎肩过来，黛玉却不穿了，现在比看花有趣多了。
黛玉从林如海怀里跳下来，叉着手笑道：“我考考你！行有余力，则以学文，这句何解？”
黛玉这是论语上的句子，看起来平易，重点在于对“文”的理解。
王阳两世为人，前世读过钱穆、杨伯峻等论语大家的著作，今世又看了朱熹，同样一句话，注释和角度均有不同侧重。
王阳见黛玉主动提问，有心吸引她的注意，当即引申开来。
“按朱子的解释，文当解做诗书六艺，我看却不尽然，文还可直解为文章，四书五经之外，还有诸多文史好书，岂可一生爬搜于故纸堆？”
王阳说的后一种解释，正是钱穆偏重的，这种不重经学重文史的现代解释，在这个科举为重的时代有些离经叛道。
然而，王阳的这种解释却让黛玉大为欣喜，世外仙珠的灵魂，岂会只牵绊于经学？
又问了几句，王阳皆是举一反三，不拘囿于朱熹，加上一些新的理解，让黛玉听得大为着迷。
林如海和贾雨村相视一眼，眼中皆是震撼。
王阳所说的，有一些解释是连他们都从未想过的。
在这个时代读着程朱理学成长起来的读书人，有些解释连想一想都是逾矩。
黛玉扭头对林如海道：“爹爹，这些解法你却不曾说，我想来倒也解得通。”
林如海哈哈笑道：“你身子弱，又不考科举，懂得一种就够了，何必那么累？识文断字太耗心力，比起你有多大的学问，爹爹更想你能白白胖胖地长大。”
黛玉甜甜一笑，又扑进林如海怀里道：“爹爹，我想跟这位哥哥一起读书，可以吗？”
王阳心跳加快，前世梦寐以求的理想，就这样要实现了吗？
林如海笑道：“待爹爹先问一问。”
又问王阳道：“你可是立志科举，准备治哪一经？”
王阳连忙答道：“小子出身草野，唯有读书一途进身，只是一直未寻经师，准备五经皆治。”
林如海挑了挑眉毛，笑道：“好大的口气！”
贾雨村在旁拍手笑道：“妙呀妙呀！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王阳见他二人发笑，一下子脸红起来。
难道他们俩觉得自己太过狂妄，不是那份材料？
贾雨村笑道：“本朝敢称五经皆通的，也就如海兄一位，今日又遇上一位立志五经皆通的少年，他日若是功成，我竟有幸，最早见识这场儒林盛事！”
王阳骇然，他自恃有过目不忘的神技，才敢放出五经皆通的豪言。
没想到面前的林如海，竟是本朝唯一一位被人认可的五经皆通的硕儒！
也难怪，不是林如海这样学究天人的大儒，如何生的出这等聪慧的林黛玉？
林如海道：“你才具上佳，璞玉可期，我们缘分匪浅，只是我如今领命扬州，不会在此地久留，你若有志，扬名乡里后，明年九月可来扬州找我。”
王阳欣喜若狂，心快要跳出嗓子眼。
林如海说可以去扬州找他，难道是要收徒的意思？
转念一想，又有些懵，前半句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