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世道

在海上漂流了数日后，王动终于在一处小渔村上了岸。

向村里的渔民们打听了一下，知道自己如今已经到了阜阳郡地界，离郡城不远，不过几里地。王动脑海里回想了一下定州的地理图，确定与他最终目的地定阳倒是没有偏离方向。

在问清方向后，王动便是径直往阜阳郡城赶去。

王动到了阜阳城，天色已近午时。

大街上，市贩聚集，叫卖喧嚣，好不热闹。

可如此繁华、热闹的大街上，却有许多乞讨的小乞儿，这些小乞儿看起来都凄惨无比，与之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王动在街上走着，准备找一处地落脚休息，他在海上漂流这么多日，风尘仆仆，看起来实在是有些落魄，街道两旁那些商人们眼光素来精明，见到王动此时的样子，料想他身上没有多少银子，也不多做招呼。

王动低头看了自己一眼，洒然一笑，也不以为意。也正因为如此，王动也免了被那些小乞儿打扰。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这话说得果然没错。

王动走进街边一家酒店坐下，好一会儿才有店小二上来招呼。

那店小二见王动如此落魄肮脏模样，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那些小木牌，懒洋洋道：“客官要点什么，菜谱连带着价码都挂在柜台前，小店概不赊账。”

王动也不回话，直接从怀中掏出了一小锭银子，“啪嗒”一声放在了桌上。

店小二一见银子，两眼发光，嘴巴张大。

他立马端正了姿态，开始热情地向王动介绍起酒店的招牌菜，却再也不去提银钱的事情。

“一盘牛肉，一只烧鸡，一盘素菜，两斤面饼，外加一壶上好的酒。”

王动拿起桌上那锭银子，朝店小二抛了过去。

“再帮我去街上买一身干净衣服，然后准备一间客房，备好热水。剩下的就当是给你的赏钱了。”

“谢客官，谢客官，小的这就去办。”店小二双手接过银子，忙不迭道。

不远处另外几个店小二见此眼中露出嫉妒的神色，早知道有赏钱赚，方才他们就过来招呼。

同时心里也对王动怨怼了起来，好好的一个有钱人，装什么穷啊。

美味的菜肴很快就是端了上来。

王动准备享用美食，却发现一道目光在死死盯着自己，是一个小乞儿。

小乞儿见着王动，跪在地上，双手托着一个瓷钵，就是一个劲的磕头。

为什么要用托来形容，那是因为小乞儿双手没了手掌。

店小二见到小乞丐想要把他赶走，却是让王动挥手打发其去办事去了。

王动端起那盘烧饼，递到了小乞儿面前，小乞儿却只是摇头。

一旁有酒店的客人开口笑道：“阜阳城里的这些小乞儿，只要钱，不要吃的。”

听其语气，显然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了。

果然那名小乞儿听到这话，就停止了动作，只是直勾勾地看着王动，眼里满是祈求之意。

王动从怀中掏出一小块碎银子，放进瓷钵之中，发出叮当的脆响。

小乞丐见此脸上流露出感动的神色来，冲王动重重磕了几个响头后，这才起身。

王动这时，再将面饼递了过去，小乞丐这一次总算是接下了。

由于他双手要托着瓷钵，只能是张开嘴巴叼着面饼。

而在小乞丐张开嘴巴的时候，王动也终于明白对方为什么一直不开口说话的原因了。

因为他不能说。

他的舌头断了。

王动看着小乞丐断了半截的舌头，沉默了片刻，没有说话。

小乞丐走后。

王动抄起桌上的酒壶，悄无声息跟了过去。

以他如今的眼力，自然能够看出这小乞丐并非是先天残障的人，先天残疾的人创口绝不会是这个样子。

无论是小乞丐的双手，还是他的舌头，都是被利器砍断的。

如果只是这样，还不至于让王动怀疑。

被利器砍断，也有可能是这乞丐命苦，遭了兵祸，或是被流寇所伤。可对方这种只要银钱的乞讨方式，让王动想起了一些不好的记忆。

他前世就曾看过乞丐头子将小孩致残逼其乞讨的新闻。

讨到了钱财的小乞丐显得很是高兴，一路小跑着来到一处僻静无人的巷子，然后进入一间外表看起来无人居住的院子，就连面饼都没顾得上吃。

王动躲在暗处。

就见着小乞儿来到一个满脸横肉、左脸上长着一颗瘤子的乞丐面前，将瓷钵高举过头顶。

那恶丐见到瓷钵里的银钱，脸上露出了笑容，伸手将其拿了出来，收进了自己怀里。

“不错不错，你爷爷我平日没白疼你！”

小乞丐见到那恶丐脸上露出笑容，他显得很高兴，比手划脚，对其咿咿嗬嗬地说了几句听不出字音的话。

王动见此这情形，还以为是自己多虑了。

如果小乞丐真的是被那恶丐弄残废的话，绝不会有现在这反应。

不过很快，王动就发现事情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那恶丐看到小乞丐的反应，脸色大变，厉声道：“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那丫头可是值上百两银子，你这么点钱还想买她。再说了，你乞讨过来的钱，都是属于我的，你这是要用我的钱去买那丫头？我看你现在是翅膀硬了，趁我没有发怒前，赶紧滚去乞讨。”

小乞儿却并不后退，仍旧是挥舞着他那两条断臂，然后张嘴不停咿咿嗬嗬说些什么。

只是那名恶丐显然是厌烦了，抄起身旁的一根木棒就是直接朝那小乞丐抽了过去。

小乞丐在看到恶丐抽出木棒后，身子不由自主颤抖起来，显然是被打怕。

面对挥打过来的木棒，只是下意识闭上眼睛。

可下一刻，他并未像往常那样感到疼痛，他缓缓睁开眼睛，只见一个背影出现在他面前。

小乞丐认出了挡在自己面前的人，正是之前在酒店里给他施舍银钱的那个大善人。

那名恶丐只觉眼前一花，一道身影便出现在自己面前，等到他反应过来时，手中的木棒已经被对方死死抓在了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