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嘶哑低沉，像是砂纸摩擦金属，听得我头皮发麻。我不敢再动弹，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鼓，几乎要跳出嗓子眼。
「想活命就老实点！」那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一只冰凉坚硬的东西抵在了我的腰间，我不用猜也知道那是什么。恐惧像冰冷的潮水般将我淹没，我僵硬地点了点头，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脑袋开花。
「很好。」那声音似乎满意我的识相，但捂着我嘴的手却没有松开的意思。
我被那人挟持着往前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巷子很深，浓重的黑暗像一只巨兽，张着血盆大口想要将我吞噬。我努力睁大眼睛，试图看清周围的环境，以及挟持我的人是谁。
可惜，巷子里几乎伸手不见五指，我只能依稀辨认出挟持我的是个男人，身形高大，穿着黑色的衣服，头上戴着帽子，脸上似乎还蒙着什么东西，完全看不清长相。
「你……你想干什么？」我努力克制住声音的颤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一些。
「不该问的别问！」男人粗暴地打断了我的话，「老实跟着走，否则……」
他没说完，但我能感受到他语气中的威胁之意。我不敢再说话，只能默默地跟着他往前走。
走了不知道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光亮。那是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男人推开门，将我一把推了进去。
我踉跄了几步，差点摔倒。等我站稳，抬头一看，顿时愣住了。
这里竟然是一间废弃的仓库！
仓库很大，到处堆放着杂物，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霉味。几缕月光从破败的窗户照射进来，在地面上投射出斑驳的光影，更显得阴森恐怖。
「你……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抓我到这里来？」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再次问道。
男人没有回答我，而是自顾自地走到一张桌子前，拉过一张椅子坐下。他摘下帽子，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只是脸上有一道狰狞的刀疤，从额头一直延伸到下巴，看起来触目惊心。
「你是……陆暻？」男人突然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玩味。
我心头一惊，他怎么知道我的名字？难道……他是有备而来？
「你认识我？」我反问道，语气中充满了警惕。
男人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扔到我面前。
我低头一看，瞳孔骤然紧缩。
那是一张照片，照片上的人……是我！是还在警校的我！
照片上的我，穿着警校的制服，青涩而稚嫩。照片的背景是警校的操场，我记得那天阳光明媚，我们正在进行射击训练。
「你……你怎么会有这张照片？」我抬起头，死死地盯着男人，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这张照片我一直保存在钱包里，从未示人，他究竟是从哪里得到的？
男人没有理会我的问题，而是点燃了一根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缓缓吐出一个烟圈，烟雾缭绕中，他的表情显得更加阴森恐怖。
「这张照片，勾起了你什么回忆吗？」男人终于开口，语气低沉而沙哑，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的声音。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握紧的拳头却暴露了我的紧张和不安。
男人冷笑一声，将烟头狠狠地按灭在桌子上，然后猛地站起身，一步步向我逼近。
「你不需要知道我想说什么，」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中充满了戏谑和嘲弄，「你只需要知道，从你踏进这间仓库的那一刻起，你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
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却被他一把抓住衣领，狠狠地甩在墙上。
「你想干什么？」我感到一阵剧痛从后背传来，忍不住闷哼一声。
「我想干什么？」男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突然放声大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显得格外阴森恐怖。
「我一直在等这一天，等了很久很久了……」他一边说着，一边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在指尖灵活地转动着，刀锋反射着月光，散发着冰冷的光芒。
「你到底是谁？我们之间有什么仇恨？」我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被他一脚踩在胸口，尖锐的疼痛让我眼前一黑，忍不住闷哼出声。呼吸变得困难，我感到一阵强烈的窒息感，仿佛有一块巨石压在我的胸口，让我喘不过气来。
「仇恨？没有？我只是想让你帮我一个忙？」男人蹲下身，语气竟然出奇的平静，与他凶狠的行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的话语中没有一丝温度，仿佛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而不是关乎生死的大事。
我惊恐地看着他，不明白他究竟是什么意思。我努力想要看清他的脸，试图从他那张被阴影遮蔽的脸上找到一丝破绽，一丝人性，一丝我可以利用的弱点，然而我失败了。他的眼神冰冷而陌生，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一个与他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什么？」我艰难地吐出一个字，声音嘶哑而无力，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一样。我感觉到恐惧像毒蛇一样缠绕着我的心脏，让我感到一阵阵的冰冷和绝望。
「杀了我。」他平静地说出这三个字，语气中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杀…杀…了你？」我艰难地重复着他的话，每个字都像卡在喉咙里的玻璃渣，刺痛着我的神经。我努力想要从地上爬起来，却被他一脚踩住胸口，剧痛让我眼前一阵阵发黑。
仓库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头顶昏暗的灯光打下来，将男人的脸笼罩在一片阴影中，看不清他的表情。我只感觉到他那双眼睛，冰冷、锐利，像鹰隼般盯着我，仿佛在审视一件毫无生命的猎物。
「为什么？」我喘着粗气，声音颤抖得厉害。我无法理解，这个看起来跟我年龄相仿，却散发着令人毛骨悚然气息的男人，为什么要我杀了他。
他松开脚，站起身，慢条斯理地用手帕擦拭着匕首上的指纹，漫不经心地说：「因为我厌倦了。」
「厌倦了？」我愣住了，这句话从他口中说出来，显得如此突兀，却又如此理所当然。
「对，厌倦了这该死的生活，厌倦了这具躯壳，厌倦了这个世界。」他说着，将匕首扔到我面前，发出一声清脆的撞击声，「帮我个忙，给我个痛快，我会感激你的。」
我低头看着那把匕首，寒光闪闪的刀锋映照出我惊恐的脸。我从没想过，有一天会有人把结束自己生命的请求，如此轻易地托付给我，一个才刚刚踏入社会，连枪都没开过几发的菜鸟警察。
「你疯了吗？」我抬头看着他，声音因为恐惧而变得尖锐，「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冷笑一声，带着浓浓的嘲讽意味：「怎么，害怕了？你不是警察吗？你不是立志要维护正义，保护人民吗？现在给你个机会，让你亲手结束一个罪恶的生命，你应该感到荣幸才对。」
他每句话都像尖锐的刀锋，刺痛着我的自尊。我握紧拳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意识到，眼前的这个男人，精神状态极度不稳定，他或许是经历了什么巨大的变故，才会产生如此偏激的想法。
「你冷静点，」我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也许我可以帮你。」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突然放声大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帮我？你能帮我什么？你能改变我的过去？你能让我从噩梦中解脱吗？」他笑声戛然而止，眼神变得凶狠而绝望，「没有人能帮我，除了你自己……」
他猛地扑向我，一把掐住我的脖子，力道之大，让我几乎无法呼吸。我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疯狂和杀意，我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
「动手啊！」他嘶吼着，声音因为愤怒而变得扭曲。
他疯了，彻底疯了！
我被他的力量压制着，双手无力地抓挠着他的手臂，试图掰开那像是铁钳一般的手指。呼吸越来越困难，眼前开始阵阵发黑，耳鸣声嗡嗡作响，像是有无数只蜜蜂在我脑袋里乱撞。
「冷静…冷静点……」我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嘶哑得像是破风箱。
「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他咆哮着，五官因为愤怒而扭曲，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野兽，「你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吗？你知道我背负了什么吗？你什么都不知道！」
他猩红的双眼死死地盯着我，那眼神仿佛要把我吞噬。我知道，他现在已经失去了理智，无论我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我挣扎着摸索着腰间的配枪，但仓库里一片漆黑，我根本找不到。
「杀了我……杀了我……」他一遍遍地重复着这句话，声音逐渐变得低沉，像是来自地狱的召唤。
我感觉到他的手劲渐渐松了一些，不是因为他心软了，而是因为他的力气也在逐渐消散。
我大口地喘息着，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肺部火烧般的疼痛让我忍不住咳嗽起来。
「咳咳…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我虚弱地问道，身体因为缺氧而微微颤抖。
他松开手，无力地瘫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像是失去了灵魂的木偶。
「帮我……结束这一切……」他喃喃自语道，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我扶着墙壁慢慢站起来，眼前的世界还在旋转，但我必须保持清醒。
「我不能杀人……」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我是警察，我的职责是保护生命，而不是剥夺生命。」
他突然抬起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嘲讽的笑意。
「保护生命？那你告诉我，谁来保护我的生命？谁来拯救我？」他歇斯底里地吼道，「他们都死了！都死了！被我亲手杀死的！」
他像是疯了一般，用力地撕扯着自己的头发，痛苦的哀嚎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听得我毛骨悚然。
他痛苦的嘶吼像一把生锈的刀，一下下刮着我的神经。仓库里昏暗的光线下，我只能看到他扭曲的剪影，和那双血红的眼睛。这眼神，让我想起在解剖台上见过的那些，充满了绝望和疯狂。
「被你……亲手杀死的？」我试探着问，声音在空旷的仓库里显得格外单薄。
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野猫，猛地从地上弹起来，冲到我跟前，那股狠劲让我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你想知道吗？想知道我是怎么杀了他们的吗？」他嘶哑着嗓子，口水从嘴角流下来，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出诡异的光。
「我告诉你，他们都该死！是他们逼我的！是他们把我逼上绝路的！」他每说一句话，就逼近一步，我感觉自己像一只被毒蛇盯上的老鼠，动弹不得。
「他们是谁？」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握紧了腰间的枪，心里却没底。这鬼地方黑灯瞎火的，万一这疯子真的扑上来，我连开枪的机会都没有。
「他们……」他突然顿住，像是想起了什么恐怖的画面，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他们都是魔鬼！披着人皮的魔鬼！他们……」
他痛苦地抱住脑袋，痛苦的呜咽从指缝中挤出来，像一只受伤的野兽。
我趁机拉开距离，摸索着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刺眼的光线瞬间照亮了仓库的一角。
一个破旧的玩具熊孤零零地躺在角落里，上面沾满了灰尘，只有一只眼睛还闪着诡异的光。
我的心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你……到底是谁？」我握紧了枪，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
他缓缓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泪痕，眼神却变得无比怨毒。
「我是……」他咧开嘴，露出一个阴森恐怖的笑容，「是来复仇的……」
他痛苦的样子让我有点犯恶心，但这家伙明显是心理扭曲到一定境界了，我可不想刺激他。借着手电筒的光，我小心翼翼地往后退，同时脑子飞快地转着，琢磨着怎么脱身。
仓库里弥漫着一股潮湿发霉的味道，混合着铁锈味，让我觉得胸口发闷。手电筒的光线有限，只能照亮一小块区域，仓库深处依旧隐藏在一片令人不安的黑暗中。
「你是……谁要你复仇？」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但握枪的手心已经开始冒汗了。
他慢慢站起身，一步一步朝我走过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我的心脏上，让我几乎喘不过气。他脸上的泪痕还没干，却咧着嘴，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像是在嘲笑我的无知和恐惧。
「想知道吗？想知道就自己来问他们啊！」他突然嘶吼起来，猛地朝我扑过来。
我下意识地扣动扳机，一声枪响在仓库里炸开，震得我耳朵嗡嗡作响。但我的枪法显然没能跟上我的反应速度，子弹打偏了，擦着他的手臂飞了过去。
他闷哼一声，却并没有倒下，反而更加疯狂地朝我扑来，像是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一样。我被他的眼神吓得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开第二枪，就被他扑倒在地。
他身上的重量压得我喘不过气，我只能拼命挣扎，试图把他从我身上推开。但他像疯了一样，死死地掐住我的脖子，让我呼吸困难。
「你……杀不了我……」我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眼前开始发黑。
他狞笑着，手上更加用力：「我要让你……和他们一样……」
就在我以为自己快要窒息而死的时候，仓库的大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刺眼的光线照射进来，我本能地闭上了眼睛。
「陆暻！」
一个熟悉的声音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我感觉压在我身上的重量骤然消失，紧接着是一阵拳击肉体的声音和男人痛苦的呻吟。
我大口地喘息着，努力睁开眼睛，模糊的视线中，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我身前，逆着光，我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到他手上沾满了鲜血，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
「林队……」我虚弱地喊了一声，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