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狐狸精还有个相公,大概是个活人,叫过来好好问问,自可知晓真假。”
江隗想起宋秀才,思路顿时开阔许多。
他方才吃饭的时候,隐隐感觉宋秀才不太对劲,话里有话,如今来看,当时的宋秀才估计是奉劝自己早些离开,只是碍于吕娘在场,不好直言,几次想要说话都被吕娘给威胁了回去。
这便能证明,二者不是一伙的。
“狐狸精还有相公?稀奇!”
夏苗两眼一亮,一副很感兴趣的模样。
江隗则是轻咳一声,吩咐二人暂时躲一躲,毕竟宋秀才此前没有瞧见李清川和夏苗,不方便解释,倒不如一会再出现。
李清川依言消失,不见踪影。
夏苗面上虽然有些不满,却也乖乖听话,身影与除妖刀一起消失不见。
看到这一幕。
身为狐狸精的吕娘都看呆了,看向江隗的眼神,更多了几分敬畏,因为她完全不知道江隗是动用何种手段,居然能叫人来去自如。
如此情况,眼看二人消失,她也不敢轻举妄动,乖巧如同宝宝,甚至还怯生生说了句话:“上仙只管找来我家那死样一问,方知小女所言都是真的,小女便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赤霄城杀人!”
“倒是有几分道理。”
江隗来了点兴致,笑呵呵问道:“看你的意思,宋秀才也知道你是个狐狸精?”
吕娘点点头,没有否认。
江隗颇为新奇,愈发好奇两个人具体是何关系,故而喊了一嗓子,很快叫来宋秀才,此人一看吕娘的状态,顿时呆了呆,死水一般的眼眸逐渐有了光彩,肉眼可见高兴起来。
宋秀才看到端坐上首的江隗,颤声道:“仁兄是勘破了她的真面貌?”
“不错,一只小妖而已,仁兄不必惧怕。”
江隗轻声一笑,淡淡道:“方才我问了狐狸精,称是她从未害过人性命,更加不曾害过你,你们也是夫妻,不知是真是假?”
宋秀才愣了愣,而后恭声道:“回禀上仙,此妖胡说八道,绝无此事。”
“你是说,她在骗我?”
江隗双眼微眯,仍然没有轻信。
吕娘却是着急起来,身躯微微颤动,忽然间嘶声叫道:“你个死样,老娘与你同床共枕这么多年,有了夫妻之实,也有夫妻之名,你居然还敢说我们不是夫妻,宋念,老娘哪里对不起你!”
闻言。
宋秀才眉头一皱,面有迟疑。
江隗顿时有些迷糊,左右看了一眼,而后便隐隐看出狐狸精竟然反而是比较真情实感的一方,有活人之身的宋秀才明显有所隐瞒。
“宋兄,你当真不曾骗过?”
他微微沉吟,又一次出声问道。
宋秀才迟疑许久,终究点了点头:“回禀上仙,我与这狐妖的确曾是夫妻,然而当初我是受了此妖的蛊惑,这才与之成婚,早些年宋某欲与之断绝关系,然其不愿,始终纠缠。
“宋某一介书生,岂有能力与之周旋?只能暂且顺从,而且她害的那些人,皆与宋某无关,幸得上仙今日解救,方有自由……”
“你胡说八道什么!”
吕娘更为着急,眼眸变得通红通红。
宋秀才似有了无边的胆气,冷喝一声:“好你个狐妖,上仙在此,竟还敢妖言惑众!”
“平日我当你只是抱怨,宋念,难道你心中当真是如此想我,你我夫妻同床共枕那么多年,你竟诚心想要与我分开?”
吕娘忽然化为人形,眼中似有万千柔情。
宋秀才眼底却只有深深的厌恶,皱眉道:“你这狐狸精,竟还敢故作深情,这些年你往家中引了多少野男人,莫非你全都忘了?如今竟还敢做深情姿态,实在令人作呕!”
“你……”
吕娘浑身一僵,如遭雷击,眼中尽是震惊,似乎没有想到宋秀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朱唇阵阵颤抖,仿佛有万千话语想说,最终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有滚滚清泪淌了下来,泪流不止。
宋秀才目带漠然,不为所动,朝着江隗一拜。
“此妖巧舌如簧,一个字也信她不得,若非有她纠缠,宋某也不至于这么多年空读痴书,不得功名,还望上仙今日将之收服,莫叫她再害人。”
江隗被这对古怪唬得一愣一愣的,一时还真分辨不出谁的言语更加真诚,他身为活人,当然本能更加愿意相信宋秀才,毕竟此前宋秀才也确实说过好几句暗语,提示他快些离开。
但是听到宋秀才的最后一句话,眼神顿时变了。
很显然。
宋秀才也不太正常。
要是个一般人,怎么会好端端的蹦出一句“空读痴书,不得功名”?
好似因为有吕娘存在,故而无法考取功名。
这思路,多少有点清奇了。
江隗默默看了宋秀才一眼,愈发觉得此人的眼中有种莫名的执着,何况看吕娘的表现,二人不像完全没有感情,包括宋秀才自己也承认,当初与吕娘就是夫妻,无非此刻已经后悔了。
他斟酌片刻,点头应道:“此妖不除,定会害了更多人的性命,宋兄所言极是,好在宋兄没有被此妖害了性命,不知往后想去哪儿?”
“自是苦读诗书,再考功名。”
宋秀才目光似有明亮,振振有词道:“赤霄非是宋某安家之地,此后宋某欲赶赴天擎,考得功名,以对得起祖上荣光!”
“好志向!”
江隗高声赞道:“此事宜早不宜晚,我观此地的风水的确不好,影响宋兄心绪,倒不若趁着时辰不算太晚,尽早收拾行囊离开。”
宋秀才深以为然,连连点头,而后出声告辞。
江隗看着宋秀才光速整理行囊,大步流星离开,从头到尾没有半分犹豫,面上便渐渐泛出一抹无奈,他再傻也看了出来,这家伙多少有点魔怔。
如今再回想。
宋秀才对吕娘的指责,简直就是怨气满满。
转过头一看,发觉吕娘正靠坐在一边,仍然痴痴凝望宋秀才离开的方向,似有某种期待,然而他等的那人终究没有回来。
江隗轻声一叹。
孰真孰假,此刻他心中已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