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说那佛陀渡众生(二合一大章,求收藏 追读)

江隗亲眼看到了江府的种种异样,很难不对这座宅院抱有好奇和疑惑。

其他人或许还只是猜疑与惧怕,他却能够清楚地知晓,一定是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叫江府变成如今阴气浓重的模样。

要想知道江府的过去……

眼前的茶楼,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江隗特意观察了一眼,瞧见茶楼的招牌,唤作“沈记茶楼”,相较其余店面,茶楼生意较为火热,也就比不上许氏觅宅铺。至少从外表来看,这座茶楼开了不少年,牌匾陈旧。

“六兄弟,不知这儿开了多久?”

他转头问道:“十余年前,江府出事之时,这座茶楼是不是就在这儿了?”

“你还想调查当年的事情?”

小六明显紧张起来,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江隗笑了笑:“这不是要等觅宅铺掌柜,咱们先在茶楼坐会,问问当年的事情只是顺便。往后在下可是要住在此处,自然要打听打听,万一真出了什么事,也好防备不是?”

小六觉得这样的说法很有道理,稍有放松:

“小掌柜,这间茶楼是开了好些年,应当有三十多个年头了,要不然生意也不会这么好。住在东城的人儿经常会在此喝茶谈乐,小掌柜想要打听消息,这儿的确很好。”

“原来如此,那我们进去坐坐。”

江隗目光微闪,兴致更浓,步入沈记茶楼。

小六神情似有紧张,却还是默默跟在身后。

此处茶楼不愧是间开了许多年的老店面,刚一入门便闻到了一股极为浓郁,沁人心脾的茶香。一楼和二楼都坐满了各式各样的顾客,其中大部分是凡人,也有几个气息不凡的存在。

装潢突出一个古色古香,甚至能闻到一股独属于特殊木材的香味。

相较外边,这儿倒是热闹许多。

一个伙计马上迎了过来,看模样三十来岁,精气神却是十足,满脸热情:

“两位想要喝点茶?这儿恰好有处雅座,本来有个老主顾天天都喜欢坐在这儿,今日正好没来,两位快快落座,小的这就为两位客官上茶!”

江隗看到这态度,心情更好了些。

他跟着伙计坐下,看似随意一笑:“早就听说了沈记茶楼的大名,如今一瞧,果然很是不俗,看来我买下对面那间宅院不亏。”

“对面?”

伙计露出好奇的表情:“客官住在哪儿?可以给小的指条路,要是咱家店面上了好茶,小的也能上门知会一声,方便客官喝茶!”

“不远,正对面的江府。”

江隗放下肩上的布包,轻笑道。

“江、江府?”

伙计的表情几乎是瞬间变了,好似见了鬼。

他舔了舔嘴唇,声音小了许多:“客官说得莫非正是对头那处江府?”

“是啊,莫非这儿还有别的江府?”

“哎哟,客官,您可真是上了当,莫不是有哪间没良心的觅宅铺,居然卖给您那间宅子?别怪小的多一句嘴,那儿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客官若是来得及,最好早些退了!”

伙计连声开口,一副着急模样。

江隗目光微闪,看似不解道:“我瞧了那处宅院的陈设,除却四处透风,稍微阴凉了些,倒也不失为一间好宅子。关键是价格公道,只取几千两,怎么看都是我赚到了,不知兄台为何说那处觅宅铺黑心?”

“便是白送,客官也不能要啊!”

伙计叹息一声,贴了过来,“那处宅子闹鬼,这些年可不安生!”

“这我倒是也听觅宅铺的伙计说了,光天化日,哪有什么鬼怪,还道是那处觅宅铺骗我,不想兄台也这么说,难道真有此事?”

江隗似乎很意外。

小六的目光则是变得古怪起来,发自内心被江隗的演技折服。

说来说去,俨然一副才知道的样子。

“客官,真有此事!”

伙计小声道:“大概十多年前,江府一家都遭了横祸,惨死家中,自此江府便不太安生……咱们就在江府对面,还能骗您不成?”

“这倒怪了,明知道江府有问题,为何贵店还不换个地方?”

“小的只是做伙计的,哪里懂得老板心思?”

伙计摇了摇头,有些无奈:“老板不迁店,小的也只好跟着老板做,为此小的可是担惊受怕了许久,总之客官最好还是不要住进去了。”

江隗切入正题:“总是听你们说江府十余年前,发生了一桩惨案,不知具体是何等事情,竟闹得如此沸沸扬扬,就连兄台都惴惴不安?不妨说来听听,我也好做个防备。”

伙计表情微变,面露迟疑。

江隗马上笑道:“说得起兴,耽搁兄台做生意,是了,我们这一路上正好口渴,还请上两盏好茶,温温嗓子,劳烦了。”

“客官稍等。”

伙计眼前一亮,不多时便端来一壶茶,他的手法娴熟,倒上三盏茶。

江隗尝了一口,只觉一股清流直入肺腑,而后浑身上下都有种说不出来的通透之感,他颇为意外,看来沈记茶楼能开这么多年,本家功夫也很重要,这样的香茶,以往还真没喝过。

“好茶!”

他不自觉赞了声。

伙计满脸堆笑,庆幸又做成了一单生意。

“是了。”

江隗放下茶杯,话锋一转:“不知江府当年究竟发生了何事,居然惹得人心惶惶?”

伙计也很懂事,见状坐在了对面,幽幽道:“客官,此事说来有点犯忌讳,本来不该与客官说,不过客官想要入住江府,理应与客官说一声。”

“多谢兄台解惑。”

“十余年前,江府也算是一家大户,一家上下,足有十几户人家,时常接济乡里,名声很好。谁想,恰在一日,江府传来阵阵恶臭,一个乞儿好奇翻入,却见江府主厅的房梁上,悬着十几具尸首!”

伙计说到这里,声音微微一颤。

“乞儿登时吓得丢了三魂七魄!后来咱们茶楼和附近的乡亲也都知道了此事,原来悬梁而死的十几具尸首,正是江府上下的十几户人家。”

“竟有这样蹊跷的事情?”

江隗微微一怔,听得脊背发凉。

他回想到了之前看到过的江府正厅,不知不觉便代入其中,仿佛看见那处正厅的房梁之上,密密麻麻挂了十几具尸首……

心底顿时浮现阵阵恶寒。

光是听这些描述,江隗便嗅到了此事的诡异。

要说悬梁自杀,先不说动机,怎么也不可能十几户人家一起自杀,而且全部在正厅自杀,可见江府的十几户人家之死,必有问题。

“谁说不蹊跷呢?”

伙计面露遗憾,轻叹道:“江府的老爷还有夫人都是好人家,人人赞誉,谁知竟是这样的结局?他们一并悬梁而死,定有蹊跷,马上有人报官,朝廷却是不曾看到异样,未曾寻到凶手。

“当时朝廷以江府十几户人家自杀结案,并且为江府上下收了尸。”

江隗听到这句话,一口水差点喷出来。

自杀?

不是,你能瞎子来看,这也不是自杀吧?

这让他很难不联想到龙山县的两位县令,果然是蛇鼠一窝……

或者说,世道如此。

为官的大人物多半都是修行者,赤霄城为官更是境界极高的修行者,倘若江府十几户人家都是凡人,莫名横死,又寻不到任何线索。对于那些不看重凡人的修行者而言,自然不必浪费时间。

判一个自杀,省时省力。

只是未免凉薄,叫人唏嘘。

“后来江府便这么怪了?”

江隗沉吟片刻,继而问了一声。

“倒也差不多……”

伙计想了想,缓缓道:“自那以后,江府里边比外面冷了许多,实在怪异,而且每每入夜之时,总能听见奇怪的哭嚎,令人心中发毛。有人报官,朝廷屡次前来,偏不见怪异,后来索性置之不理。

“直到后来,一位云游大师行至此处,或是看到江府其中的阴祟,每日总会枯坐江府门前,为江府的十几户人家诵经念佛。”

伙计说到这里,眼中显然有些敬仰。

“大师?”

江隗则是一愣,中间还有这样的怪事?

“正是,那位大师是位行脚僧,途经此处,日日会来我们茶楼喝茶,一多半时间却都会在江府的门前诵经,那位大师也是真的大师,自他到了以后,江府的怪事都消失不见了。”

伙计点头道:“当年我们都以为此事到此为止,江府的十几户人家都被那位慈悲的大师送去超度了,不料自那大师走后,怪事又出现了。”

“这……”

江隗多少有点惊讶,没想到当年还有插曲,一位行脚僧曾经路过江府?

大师慈悲为怀,日日为江府十几户人家诵经?

倒是奇了。

不是说怀疑行脚僧的能力,这世界有鬼魂,那么佛陀真有超度的本事也不稀奇。关键是根据伙计刚刚的说法,那位大师诵经之时,江府相安无事,走后却又恢复了原样。

这实在古怪。

要说那位大师真有能力,为何不完全超度了江府十几户人家的冤魂?

其中肯定还有些未知的因素。

江隗问道:“但问那位大师尊号?”

“这我记得清楚,那位大师佛号渡尘,面容白皙俊秀,比好些年轻人还俊美,倒不像是个苦行僧,不过渡尘大师出口成章,熟读佛法,而且慈悲为怀,总是会江府诵经,安抚江府的冤魂。”

伙计眼中带着尊敬之色,“也是因为渡尘大师,我们才过了几个月的安稳日子,可惜渡尘大师不能在赤霄城久留,没多久便走了。”

“所以,往后江府又恢复了原样?”

江隗啧啧称奇道:“也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何事,竟会让江府上下那么多人都怨气不散,便是渡尘大师诵经都无用,实在可悲可叹。”

“是啊。”

伙计深以为然,连连点头。

他说得口干舌燥,喝了一口水,又道:“客官,小的该说的都已经说了,那间宅院当真不简单,还望客官好好想想,免得受了鬼怪迫害。”

“原来如此,有劳兄台指点了,江府凶险,在下一定慎重考虑考虑。”

“那小的下去了。”

江隗目送着伙计离开,眼中渐渐泛出一抹深思,原本还想此处茶楼应当可以问出所有事情,不想江府当年本就是一桩悬案。最重要的收获便是,知晓当年有位行脚僧曾经落脚此间。

也不知道渡尘大师与此事有没有关系。

他揉了揉太阳穴,略有头疼,光是从手中的线索分析,很难寻到真正的答案。

江府上下十几户人家为何而死,终究是个谜。

“这个江府,也是有够可怜的。”

小六年纪尚轻,此番也是才知道江府当年之事,不由感叹道:“我想他们肯定是冤死了,所以才怨气不消,就连一位大师都无法化解,小掌柜,我看你还是不要住在那儿了吧?”

“为何不住?”

江隗神态自若,轻声笑道:“当初又不是我害了江府上下十几户人家,罔论江府的冤魂这么多年都不曾出来害人,又岂会害我?”

“……”

小六一阵沉默,刚刚你不是还说会考虑么?

看这表情,哪里像是考虑了?

偏偏说得好像还有些道理!

“喝茶喝茶。”

江隗笑了笑,随意地靠在椅子上,悠然自得。

小六看江隗一副享受起来的模样,只好抱着茶杯开始喝茶,渐渐安静下来。

不多时。

沈记茶楼便走来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是许福龙。他领着两个伙计,扫视一周,朝着江隗这边走来,“方才在门前没有看到江老板,果然在这儿喝茶。这儿的茶不错,往后江老板可以常来。”

“有劳掌柜的跑一趟了。”

江隗一眼看见许福龙手中的房契。

许福龙将房契递了过来,压低声音:“江老板,我最后再提醒您一次,要是签好了房契,此事便不太容易反悔了,江老板可要考虑清楚。”

“多谢掌柜的好意,在下心中已有决断。”

江隗目光微闪,忽然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不过在下也有句话得告诉掌柜的,在下与别的店面不太一般,做得生意不同。”

“有何不同?”许福龙有些疑惑。

江隗贴在许福龙的耳边,小声说了骨灰堂几字。

许福龙嘴角狠狠抽搐了两下,整个人都像是僵在原地,看向江隗的眼神也瞬间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