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门,乃是诸多杂门之中的佼佼者。
江隗还是头一次听到杂门的说法,不免新奇,却顾不得多问,重新看向那朵残花,喃喃道:“刚刚我看到的僧人,看上去可不是什么好人。”
“佛门中人大多慈悲为怀,家道中落之前,我曾见过一位大师,的确令人心生敬佩。不过任谁也无法保证家中没有小人贼子,佛门弟子众多,出了这样个异类,不足为奇。”
李清川对此不甚惊讶,眼中带着忌惮:“只是他有化身修行的手段,足见其修为高深,恐怕不是一般的佛门弟子。”
江隗听到这话,也是有些头疼,平白招惹了一位疯子般的妖僧,绝不是件好事。
人家若杀上门来,岂非任人宰割?
“这朵花,已经没用了么?”
他想不到解决的办法,只好先放在一边,又看向李清川剑上的残花,好奇道:“取来看看,说不定是一件能用的法器。”
“你看吧。”
李清川长剑微挑,残花随即飘了过来。
江隗小心翼翼接过,然而就在他触碰那朵残花的瞬间,忽然一股电流般的触感直入心魂,大脑更是有阵阵绞痛,他稳不住身形,倒在地上,疼得捂住了脑袋,发出低沉的闷哼。
“你怎么样?”
顾安吓了一跳,连忙靠近过来。
李清川神情凝重,隐约看到江隗眉心浮现出一朵小小的血色莲花,他试图洞悉血色莲花的本源,却是一无所获,不禁皱紧眉头。
他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手指搭在江隗的右手脉搏,一点点输送元气。
片刻。
江隗大脑的疼痛逐渐消失,意识也不再恍惚,他惊魂未定,大口大口喘息,直到此刻大脑都隐隐约约有些隐痛,难以忍受。
“这花有古怪?”
江隗已然疼出满身冷汗,艰难地看向已经被扔在一边的残花,心有余悸。
“恐怕不是花有问题,而是你所说的那位妖僧,临走之前在你的体内种下了某种手段,此种手段着实特殊,我看不穿。”
李清川声音凝重,缓缓解释道。
江隗面色一沉,顿时想起年轻僧人最后快要离开之时,露出的诡异笑容。当时年轻僧人在他的眉心,轻轻一点,恐怕便是其独特的手段。
他沉声问道:“我刚刚还有什么异样?”
李清川看了一眼江隗的眉心,摇头道:“你眉心浮现出了一朵血色莲花,只是此刻已经消失了,方才我趁着输送元气,在你体内搜寻了一番,隐隐看到了一些堆积的毒素,不知是否与血莲有关。”
“你有办法解决吗?”
“我不通医术。”李清川惭愧。
“无妨……”
江隗表面摇头,内心连连苦笑,当真没想到刚来赤霄城便惹下了这样的麻烦,如今只好等到明日寻个医馆,看看有没有医治的法子。
也不知道有没有精通医术的特殊骨灰……
说到特殊骨灰,自从拿到顾安的特殊骨灰之后,他便许久都不曾感应,直到抵达赤霄城,才冥冥之中似有感应。下一个特殊骨灰应当在赤霄城的西北方,至于详细的信息无从知晓。
江隗有心收集更多特殊骨灰,却也知道目前不是随意离开赤霄城的时候。
他目光镇静,看了眼满地平坦的黄土,低声道:“我刚刚在那个妖僧设下的小世界之中,所见的尸山血海应当不完全是幻觉,应当是他基于以前的所作所为,构想出来的小世界。”
“你是说……”
李清川回头看向场地,目光凝重:“黄土之下,曾经当真有你所见的画面?”
“挖上一挖,或许就能够验证猜想。”
江隗向来是个实干派,如今都已经招惹了妖僧,自然需要尽可能调查清楚,对方留了一道分身在此,意味着本体多半不在。
这是最好的调查实机。
“我看看。”
李清川已经明白了江隗的意思,不由分说便取剑刨土,转眼将黄土之地削去了薄薄一层,挖了片刻,他神色微变:“土下有东西。”
“看看。”江隗神色认真。
李清川依言深入,而后从一层层薄薄的黄土下,挖出了一具具骸骨尸首。
这些森白的骸骨,明显是人的骸骨,其中大部分的确已经化为了骸骨,但是仍然有一些尸首的血肉,没有完全消融,各不相同的一具具尸骸,俨然形成了一副诡异的场景。
看到这一幕,江隗微吸口气,不自觉屏住呼吸,仿佛又闻到了那诡异的味道,他面上却并没有厌恶,唯有发自内心的同情。
李清川也受到不小的冲击,握紧手中长剑。
顾安则眉头一皱,极为不适,身影忽然消失。
“看来我所料不错。”
江隗面带遗憾,轻声道:“那个妖僧的修行手段果然是基于其以前作为,当年他杀了江府十几户,以江府为中心,暗中残害了不知多少人,往后又全部都埋在了此间黄土……
“他借助当年的所为,创造了一花世界,拘役住这些亡者的魂魄,使用诡异手段修炼。”
他说话间,隐隐约约看到一些白光亮起,无数的白光凝聚成一道又一道身影,无数看不清面孔的魂魄站在黄土之上。
即便不甚清晰,仍然可以看见众多魂魄是面向着江隗的状态。
李清川神情一怔,隐有所感,低声道:
“他们在感谢你。”
江隗心情复杂,躬身一拜:“某不知诸位从何处而来,几时遭了毒手,然凡尘往事,皆是过去。诸位生前受人迫害,死后又遭拘了魂魄,实乃大悲,而今不必谢我,应当尽速转生轮回才是,去吧。”
一道道白光虚影微微颤动,随后化为无数光点,慢慢消逝,不见踪影。
“往生桥已断,他们难入轮回。”
李清川始终难以释怀,迟疑道:“何必骗他们?”
江隗轻叹一声,幽幽道:“我能感觉到,他们的魂魄遭多年拘役,早已虚弱不堪,意识模糊,即便重获自由,也难以支撑他们抵达往生桥。他们生前悲死后苦,临了之际,也该怀抱一丝希望而去。”
李清川怔怔看着江隗,忽然一笑:“我突然觉得你更加像一位圣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