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衙门前的两位护卫不断交换目光,眼神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他们听得梁守元发问,不待江隗出声回应,马上赔笑道:“梁护军,这位小先生特意来我东衙,便是称有要紧事通报。”
“是啊。”
另一人连忙附和:“我们正打算领小先生进去,不巧梁护军便到了,看来梁护军与这位小先生相识?如此甚好,小先生若有要事,自可与梁护军说,相信梁护军一定会帮您解决。”
江隗看到二人前据而后恭的模样,不禁好笑,倒没有咄咄逼人,毕竟他自知与梁守元的关系不算好,也就是萍水相逢。
稍微借点光,已经算不错了。
“你有何事?”
梁守元目光微闪,出声问道:“说来你所在乡县距离赤霄城路途遥远,今日怎会出现在此?”
江隗无奈道:“有劳梁副将关心,在下家乡所开的骨灰堂生意愈来愈差,养不活自己还有一位妹妹,故而想来赤霄城碰碰运气。先父为在下留下些银子,一路上正好都用了。”
“原来如此,你今日才至赤霄?”
“昨夜刚到,稍休息了一日。”
江隗礼貌道:“实不相瞒,在下身上的银子一路花了不少,如今又在东城购置了一间宅子,可谓耗尽家底,实乃窘迫。”
梁守元边听边是点头,目光带着赞赏。
他此前大致推断出来龙山县两位县令的死因,心中便对胆敢仗义执言的江隗有几分欣赏,如今听闻江隗居然孤身来到赤霄城闯荡,更有喜欢,这可比许多不中用的少年有心气。
“银子而已,你我相识一场,也算有了些情分,倘若你家底不够,我可先借你。”
他微微一笑,态度友善许多。
江隗心有感激,连声道:“多谢梁副将!”
“是了。”
梁守元回头看了两名护卫一眼,疑惑道:“今日你特来东衙,所为何事?”
“在下昨日买下了东城偏远处的一座宅院,本想价格便宜,运气甚好,不料此处宅院名声不好,人人称闹鬼。在下出身骨灰堂,自不畏惧,不过为了安全着想,还是四处搜找了一番。”
江隗面露后怕,“这一搜找,竟然在宅子后院的黄土之下,寻到了许多掩埋的尸首,数量极多,隐约还见得一位僧人……
“在下一介凡人之身,实在没有胆子,只好先来东衙报案,恳请上官相助。”
“竟有此事?”
梁守元面色瞬间变了,眼底泛出冷意。
两名护卫察言观色,快步上前道:“梁护军,没想到我东城竟有这样的诡事,理应尽速处理,不妨让我二人随行,看看是何方贼子作祟!”
“既如此,看看不迟。”
梁守元随意拂袖,宽大的长袖之中,立刻飘出了一个木匣似的物件。
木匣落在地上,瞬间泛出微微银光,而后竟变得越来越大,形成了一座有五头牛一般大小的木牛,它趴在街道中心,颇有气势。
“上去吧。”
梁守元话音落下,主动登上木牛后背。
两名护卫暗自庆幸,沿着木牛旁边的木质阶梯,快速踏了上去。
江隗看得新奇,随后拉着李怜上了木牛,这木牛后背的范围着实不小,即便上面已经站了五个人,仍有些空余,称得上舒适。
关键是木牛本身便足够令人惊奇,除却没有毛发以及血肉之外,木牛与寻常的水牛几乎别无二致,就连一对漆黑的眼眸都似有神采,体型比一般水牛大上许多倍,形同灵兽。
下一刻。
木牛缓缓站起,朝着东方而去。
梁守元时而询问江隗方向,操控木牛前行,引得不少过路人惊叹。
江隗同样惊叹于木牛的神奇。
这头木牛的体型虽然庞大,却并不太笨重,至少行进的速度非常快,一路向前冲行,以至于木牛背上都隐隐浮现出了一个光罩,护住其中的所有人。
想必也是出自于墨门大家的机关法器。
两名护卫倒像是习以为常,随意坐在两边。
江隗也拉着李怜坐下,看到了李怜脸上的疲惫,他自身亦稍有困倦,今日几乎赶了一天的路,说不累自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兴奋劲退后,便是深深的疲惫。
好在木牛的背上足够舒适,转眼前方的街道渐渐熟悉,正是到了江府左右。
路上的早餐铺已然关门歇业,更远些的豆腐摊子倒是还开着,身材饱满的老板娘一边拭去脸上汗水,一边搬动几桶所剩不多的豆腐。
对面的沈记茶楼依旧热闹,不少茶客注意到下方的木牛,议论纷纷。
天色渐暗,可见万家灯火。
“便是这里?”
梁守元操控木牛,停在江府门前,他看向江府,眼中似有审视,隐隐约约已经嗅到了江府的异样,身为修行者,对于外界环境尤其敏感。
两名护卫更是早已面有惧色,手心不自觉冒汗。
“小先生,您说的是江府么?”
其中一个护卫忍耐不住,难以置信。
江隗点点头道:“正是,在下买下了江府,无奈发现其中异样,只好请来几位上官,还望几位上官将那些尸首入土为安。”
“这儿可不是个好地方……”
一名护卫面色一僵,喃喃说了一声。
江隗一路上偶尔与两位护卫交谈,明里暗里打听到了两位护卫的身份,二人都是修行者,同属于兵门一境,此刻说话之人身材尤为魁梧,正是杨武。
杨武几乎快有两个江隗那么高,突出一个威猛,此时神色却有些紧张。
另一人身材略显单薄,大致二十来岁,名叫独孤长信,此时他紧紧握住腰间横刀,目光始终盯着前方江府,似有深深地防备。
“你们知晓此地?”
梁守元看出两名护卫的不自然,扬了扬眉毛。
杨武神情复杂,恭声道:“梁护军刚来不久,故有所不知,此地名为江府,名声不小,据说此间主人十余年前死得悲惨,怨气浓重,以至于长年闹鬼,往日我们兄弟几个路过,也常常觉得发寒。”
“普天之下,何来鬼祟?”
梁守元闻言,顿时面露不屑,他脚下一踏,朝着江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