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夷琅眼眸微落,声音回荡。
江隗神情变化,包括他在内,所有人都瞬间明白墨夷琅的意图,围观众人之中不乏有支持梁守元此举的人,见状无不心底一沉。
“不好了……”
杨武和独孤长信握紧拳头,眉头皱起。
郭强怔怔看着地上的三块下品灵石,脸上的犹豫一闪而逝,他身为三境人物,的确有些自傲,否则也不敢质问墨夷琅,然而吃了墨夷琅的那一掌之后,所有自傲早已经消失不见。
尤其看到墨夷琅面对官府之人都如此嚣张,作为领军的徐定方也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切的一切都告诉他,墨夷氏非同小可。
势单力薄,何苦招惹?
他注意到梁守元落来的目光,面上有一丝不忍,最终暗自一叹,拖着受伤的身躯,朝着墨夷琅躬身,行礼拜道:“既然此事是一个误会,理当到此为止,郭强谢过墨夷公子!”
声音片刻而起,转瞬而落。
梁守元一直都在等候墨夷琅的答案,此刻他嘴角微微抽搐,心底燃起怒火,忍不住高声质问:“仗势欺人,岂言误会?你不必惧怕,有我梁守元在,便是歹人再嚣张也不可害你!”
郭强似有犹豫,最后却是低头不语。
梁守元面色一僵,浑身都开始微微发抖。
“徐领军,梁护军,既然他已经不打算追究,那我也可以走了吧?”
墨夷琅平淡的声音,惊醒了在场的所有人。
徐定方面无表情道:“可以。”
“不可!”
梁守元怒火中烧,此刻已然反应过来,哪里容得墨夷琅嚣张脱身,身影化作剑影,又一次挡在墨夷琅身前,气息尤为凌厉,剑指墨夷琅,声音锐利:“无论如何,你也要随我去东衙走一遭!”
墨夷琅眼中却只剩下一抹轻蔑,看都不看梁守元一眼,淡笑道:“不知徐领军是何想法?”
“够了!”
徐定方喝道:“梁守元,而今他已经不再追究,你何必苦苦相逼,莫非是想不分青红皂白,凭你护军的身份仗势欺人?”
“我……”
梁守元僵在原地,一身锐利气息尽散,他又看向墨夷琅,只看到了对方眼底的蔑视。
“梁护军,来日再会了。”
墨夷琅面露倨傲,昂首如同取胜,轻拍座下双翼灵狮,领着后方的一个个护卫离开。
一行人越过梁守元,越走越远。
所有群众都目睹了这一幕,或是心生同情,或是面带嘲讽,其中是有一些支持梁守元的人,却同样有很多敬畏墨夷氏如虎,认为梁守元此举是不懂一山更有一山高,自取其辱。
此刻。
梁守元握紧长剑,终究没有再出手,因为他心中明白,事已至此,徐定方又愿意放任墨夷琅离开,他根本没有理由出面缉拿。
他看着墨夷琅的背影渐远,目有不甘。
“守元,你冷静些。”
徐定方回头看向梁守元,神情复杂。
梁守元抬头,默默看了徐定方一眼,只觉得今日的徐定方无比陌生,他想说些什么,但是所有话全部堵在胸口,一句话也说不出。
气氛一派死寂。
江隗深知梁守元之为人,此刻唯有同情,故朝着下方高喊:“守元兄,既然此事已了,何不上来与我共饮三杯?”
梁守元微微一怔,最后看了徐定方一眼,最终也没有说话,径自步入万福金安楼。
“这小子……”
徐定方面露苦笑,而后化作流光消失。
江隗看到梁守元上楼的时候,一眼便看到了对方眼中尚未消散的郁结与愤怒,主动上前相迎,招呼着梁守元坐在一边。
“人家说什么我不管,反正我觉得梁兄今日之举实乃公道,当得起侠名!”
他满脸笑容,一边帮梁守元斟满万金酒,“梁兄何等人物,若是为了如此小人,气坏了身子,反倒是不妥,来来来,传闻万福金安楼的万金酒极为不俗,小弟还没喝上,请梁兄先饮上一口,忘却烦恼!”
梁守元手拿酒杯,一饮而尽,面上的怒意显现了出来,沉声道:“江老板一介商人,尚知我心,为何徐领军他不明白,竟偏袒一个奸人!”
杨武和独孤长信对视一眼,颇为无奈。
他们修为虽然不如梁守元,却是已经当了许多年捕手,深知有些事情不是对错那么简单的,偏偏面对梁守元之时,有口难言。
他们比谁都清楚……
梁守元没错。
“守元兄不必震怒,想来徐领军也有苦衷,譬如今日守元兄是看徐领军面子,这才放了歹人一马,许是徐领军不便出手,不得已而为之。我观守元兄与徐领军关系甚好,莫非还不信他的为人?”
江隗知道梁守元是个死脑筋,复又满上一杯酒,微微笑道:“守元兄消消气,我们都看得出来,徐领军也是为了你好。”
梁守元这才面色微变,趋于冷静。
他一口饮尽,摇头叹道:“江掌柜说得是,墨夷歹人如此嚣张,怪不得徐领军一人,徐领军于我乃是大恩,不可妄加责怪,是我愚钝了。只恨世道不公,若我高升,必然宰了那些奸徒!”
“这是自然,我信守元兄!”
江隗哈哈一笑,自己给自己倒上一杯,眼看对方渐渐平静,有意无意道:“不过世间小人这般多,若事事都管,岂不徒费心血?守元兄也看到了,墨夷琅几句话便将那人收服,实在轻松。
“守元兄如此拔剑相助,虽是公道,人家却未必念着你的好,这又何苦?”
梁守元眉头一皱,忽而轻扣腰间长剑:
“我梁守元此生习剑,只为荡平世间不公,剑斩万千奸邪,他人感恩与否,与我何干?倘若叫我置之不理,反而有亏道心!”
江隗看到梁守元意气风发的模样,不禁沉默了。
杨武和独孤长信同样被这番话给镇住了,看向梁守元的眼神更有尊重。
“好,守元兄果然非常人也!”
江隗不再打击梁守元,或者说他也是发自内心敬重梁守元这样的人,故而举杯一敬:“相信守元兄此后定能步步高升,剑斩天下奸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