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豆腐吕娘

畅饮千杯醉,归家已是黄昏落幕。

江隗瞧见不远处的自家小宅院,略有醉意的眼眸逐渐清醒,万金酒虽然入口甘甜,饮之浑身上下有种说不出来的通畅感觉,叫人容易多饮,不过他并不是贪杯之人,喝得不算多。

加之身为修行者,不太容易喝醉,此刻头脑还算清醒,称不上酒醉。

反倒是杨武和独孤长信二人好不容易喝一次,喝得起兴,临走的时候已经是脚下虚浮,踉踉跄跄,互相搀扶着才能回家。

梁守元心中仍有郁结,喝得也不算少,然而自身修为足够,同样未曾酒醉。

一阵畅饮,心情好了不少。

江隗借机问了问梁守元的过往,实在好奇梁守元为何会出现在赤霄城,对此梁守元素有怨言,因而没有丝毫隐瞒,吐诉心肠。

大概是因为江隗屡次出面邀梁守元共饮,看出了江隗好意,梁守元对江隗更加坦诚。

事实也果然如江隗所料。

梁守元当初去往龙山县,断定两位县令之死乃是咎由自取,杀人者全无罪责,理当到此为止。如此结果让乾元城城主吴元良极为不满,痛斥一番,并下令禁足,不允许梁守元外出。

梁守元乃是何等人物?

比剑还刚直。

小小的禁足令,压根改变不了梁守元的想法。

江隗与梁守元的交谈之中,隐隐感觉到对方其实知晓两位县令之死,多半与自己有关,只是始终有意没有提及,故作不知。

吴元良眼看无法说服梁守元,遣令梁守元,前往赤霄道宫专心修行,日后再为官。

这个结果,非是梁守元所愿。

江隗也问过梁守元一句:“专心修行并非坏事,守元兄何故排斥?”

梁守元当时目光坚定,回答很简单:“我自幼习剑便是为执手中剑,平天下乱,倘若我深居道宫,独修剑道,此剑又习之何用?”

对此。

江隗无言反驳,唯有钦佩,虽说梁守元的确是个死脑筋,却是一个尤为正派的死脑筋,或许对梁守元而言,若是不能将为非作歹的贼人斩杀,倒不如弃了手中之剑。

那几日的梁守元郁郁寡欢,偏偏无门。

转折是从徐定方开始。

也是巧了,身为领军的徐定方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前往道宫修行,称是静心修炼。

正是那时。

徐定方无意间看到了梁守元,不知何故,或许是看上梁守元的为人,又或是认可梁守元的天赋,得知梁守元想法,不愿一个良才如此埋没,故而出面将其带在身边,许了一个护军的职位。

这还是前几日的事情。

听到这些事情,江隗才知道梁守元为何说徐定方对其有恩,同时也更加理解了梁守元的愤怒。

恰恰是因为对徐定方心存感激,所以看到徐定方没有站在自己那边,反而帮助墨夷琅说话的时候,梁守元才会更加不解。

好在一番痛饮,梁守元不再那么郁结,称改日再上门拜访。

江隗行至门口,舒展腰身,收拾心情。

“小公子,今儿又去哪逛了?”

就在这时,却听一道似有妩媚的声音传来,恰是开在江府一边的豆腐店的声音,老板娘收拾着柜面,丰满的身姿摇摇晃晃。

好惹眼的身材。

江隗堂堂正人君子都忍不住看了一眼,暗叹一声好一个豆腐西施,随即收回目光,文质彬彬朝老板娘行礼,微微笑道:“今日风好,约了几位友人喝酒,不想吕娘的店还亮着灯呢。”

江隗入住江府好几日,已经跟四下的邻居打过了好几次招呼,算是初步了解。

豆腐店的老板娘姓吕,菩萨心肠,经常会免费给过路的穷人送些卖不出去的豆腐,所以被人们称为吕娘,传闻吕娘家中还有个丈夫,不知做什么营生,倒是很少听人提起。

说来也怪。

吕娘的店面是个单独店面,后边没有宅院,家住其他地方。

豆腐店的营生最为困难,磨豆腐别说是个女子,哪怕是一般壮汉也受不住,光是吕娘每日搬来店面的豆腐,数量都不少。

要说吕娘家中有个丈夫,怎么从来不见帮手?

沈记茶楼的许多茶客最是好事,经常议论此事,有说吕娘表面上心肠好,实则是个蛇蝎美人,家中也没有什么丈夫,反倒经常包养小白脸。

也有说吕娘的相公是个病根子,常年卧床,全靠吕娘一个人撑起了家……

江隗对这些风言风语不感兴趣,全凭眼见耳听,至少他觉得吕娘的为人不错,不时会跟自个打招呼,因而态度尚好。

“今儿豆腐卖得慢,少了好些客人。”

吕娘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露出温和的笑容:“小公子来得赶巧,我这儿还剩几块豆腐,刚好够小公子你们兄妹吃的,要不要拿一点儿?”

“也好。”

江隗想了想,点头应道。

他这几日为了跟邻居打好关系,特意买过一次吕娘家的豆腐,入口很嫩,一看便知道下了不少功夫,正好可以再尝尝。

行至店前,正见吕娘将几块豆腐包好。

“小公子,钱就不用了,没几块豆腐,都是没人买的玩意儿,可不能坑害了小公子。”

吕娘看江隗掏口袋,连声笑道:“要说小公子是一个能人,这个江宅停了不知道多少年,一直都没人敢住,谁知道被这样一个俊美的小公子住了下来,不少客人都在议论这事儿呢。”

江隗看着吕娘桃花般的眼眸,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媚意,心脏跳动都止不住开始加速,好容易才压下心底的悸动,出声应下。

“那便多谢了。”

他没多纠结,大不了往后照顾吕娘生意,正想告辞的时候,余光却见吕娘身后隐有一抹血光,熟悉的血腥味也同时滚入鼻腔。

他心底微震,忍不住看了过去。

“小公子看什么呢?”

吕娘神色似有慌张,故作姿态地挡住江隗目光,轻声细语道:“刚杀了一只鸡,打算给家中相公补上一补,可惜女人家手笨,弄得到处都是,这会还没有打扫,让小公子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