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苗眼中的世界渐渐崩塌,眼眸颤颤。
墨夷权全然不知道这一点,大步返回房间,仍是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直至走到床头,瞧见夏苗面上的表情,方才察觉到了异样。
“娘子这是怎么了?”
他恢复了一副温和君子的模样,主动弯下了高傲的身姿,柔声道:“何不等我为你取下盖头?今日是你我成婚的日子,娘子,你放心,即便你我相识不算多久,但是往后我一定将你当做唯一的娘子。”
夏苗强压下心底的绝望,落来目光,朱唇微启:“你方才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么?”
“方才?”
墨夷权听到这话,眼底瞬间闪过了一抹冷意,却露出一脸茫然的模样,皱眉道:“方才我说了什么,娘子这又是何意?莫非是今夜雨大,惹得娘子心烦,听错了话语。”
他边说边伸手,想要握住少女的小手。
夏苗没有给墨夷权这个机会,果断收回了手,她眼中已然充满坚定,面带戒备之色,低声道:“你们从来都不想庇护白杨村,对不对?”
“娘子在说什么……”
“别过来!”
夏苗眉头紧锁,不再对墨夷权有丝毫信任。
墨夷权的笑容一僵,随后整张脸都冷了下来,扯出一抹冰冷的笑容:“看来你已经听到了,不错,方才我所说都是真的,区区一个小村子,凭什么叫我们墨夷氏庇护,开什么玩笑?”
夏苗微微一怔,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意,叫人无比陌生,相较方才简直判若两人。
她的呼吸乱了,质问道:“那你为什么还要答应梁爷爷,让大家白期待一场?”
“这还不都是为了你?”
墨夷权不再遮掩,笑容带着讥讽:“这小小一个破村子,也就你对我有些价值,罢了,既然你全部都听到了,那我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凭你的出身,不可能嫁入我墨夷氏。”
夏苗握紧小拳,皱眉道:“从一开始便不是我想要嫁给你……”
“但是你需要这些蠢猪活着。”
墨夷权扫了门外一眼,淡淡道:“这样吧,本公子忽然有个好主意——你一个乡里人,虽然不配做我墨夷权的夫人,但是当个小童却是绰绰有余,只要你愿意做我墨夷权的小童,我便放了他们,如何?”
一言落下,世界仿佛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静。
“你……”
夏苗从未想过看似温和的墨夷权,居然无耻到了如此地步,竟然直接用白杨村的生死威胁,眼中泛出一抹怒火,胸腔因为急促的呼吸不断起伏。
墨夷权面带讥讽:“你没得选,否则本公子要了他们的命。”
“你真的愿意放了他们?”
少女心思单纯,依然有了一丝犹豫。
江隗眼中浮现同情,愈发心疼,试问他成为当初的夏苗,面对墨夷权的威胁,要是想护住白杨村,还能有什么选择?
蚂蚁面对苍鹰,唯一存活的希望,便是拜托苍鹰看向苍穹,不要低头。
可惜这庞然大物偏偏低头凝视。
“那当然!”
墨夷权浴火上身,眼看少女有了些犹豫,便不再忍耐,主动欺身压了上来,他本身也是二境修行者,丝毫不惧夏苗,何况夏苗已然有些失魂落魄,故双手伸手,试图霸王硬上弓。
夏苗一时不慎,瞬间被压倒在床榻。
“不要……”
她衣衫一层层褪去,抵抗的声音没有起到作用,忽然她看到始终置于床边的除妖刀,犹豫绝望的面上闪过一抹决意,突然伸手取刀。
除妖刀出鞘,紫色的光芒冲天而起。
最后一刻的少女到底没有选择屈服,她是天真,而非愚蠢,分明已经被墨夷权骗过了一次,又如何会相信墨夷权的话语?
刀光大起,似要斩灭一切。
墨夷权的实力或许不比夏苗要弱,然而他从来都没有将心神慌乱的夏苗当做对手,又是如此近距离,哪里有半分反应的时间?
一道硕大的刀痕,浮现于胸膛。
“噗——”
墨夷权整个人都被斩退,喷出一大口鲜血,贴身衣裳散发出了微微光亮,他发丝凌乱,再无半点世家公子的风范,反倒像是一尊野兽。
他眼中也终于浮现一抹恐惧,若非有护身宝甲的抵御,方才那一刀便已经送命。
“畜生,你怎么敢!”
墨夷权强咬着牙,试图吓退夏苗,一只手已然向身后抓去,手握须弥匣。
夏苗衣衫褪去小半,乱了模样,长发飘动,眼中却无比坚定,她没有留给墨夷权反击的机会,又一刀凶狠斩出,紫色的光芒掠去。
这一刀,足以劈碎所有。
护身宝甲失去了效用,墨夷权眼中只剩下绝望,做不得任何反抗,整个上半身便被一刀切离,断口无比平滑,使得他甚至没有感觉到痛苦,低下头来,看到自己的上半身逐渐偏移。
直到上半身跌落,天旋地转。
“你……”
墨夷权还想说话,一切生机却已经流失。
江隗见状,只觉得大快人心,同时也无比庆幸,还好当初的夏苗没有再受墨夷权欺骗,像是墨夷权的为人,往后断然不可能履行诺言,一旦夏苗跟着墨夷权返回墨夷氏,更加没有反抗的机会。
此刻是唯一能够改变局面的时机。
往后一切,便是江隗曾近距离目睹过一次的凄惨画面,斩杀墨夷权的少女强压下慌乱的心神,冲出了寝房,试图将所知告诉村长与所有人。
但是……
换来的只有质疑与责怪。
江隗再一次看到了那一张张可怖的面孔,只觉得无比唏嘘,原本记忆中的一个个村民和蔼可亲,村长也如夏苗的亲爷爷。
此刻却因为恐惧与怀疑,彻底变了面孔。
无论何种原因。
此刻于少女而言便是人间地狱。
终于到了尾声,所有村民压上前来,试图将夏苗扣下,送去墨夷氏问罪,只有平日与夏苗接触最多的铁匠大牛出面反抗,可惜于事无补。
少女毕竟年幼,经历种种事件之后,心神大乱,如今早已经没了平静,面对所有村民的威胁与推搡,再难克制心底的委屈与痛苦,信手一刀斩出,掠走了好些个村民的性命。
最后她躺在了雨水和血水混合渗透的泥泞之中,眼中只有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