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厥在给赵武取完字后,赵武便亲自送大宾韩厥至大门,然后接过程婴手里的酒爵向韩厥敬酒,同时接着用帛俪皮(帛五匹、鹿皮两张)作报酬,劝其收下。
看着仅仅不六岁就能够表现的有礼有节,韩厥很是满意,于是对着众人提醒道:“武子三日后要朝见国君,故而这几日要绝食、沐浴,诚心占卜。”
“诺”众人称诺。
看着众人恭敬的样子,韩厥放下心来,继续说道:“如今朝堂诸卿之间争权夺利,执政乃是士会,虽然其佐文(晋文公)、襄(晋襄公)为诸侯,诸侯无二心。及为卿,以辅成(晋成公)、景(晋景公),军无败政。及为成师,居太傅,端刑法,缉训典,国无奸民?然其只可为佐不可执政,皆因其善,统治诸卿皆以仁义。因其善,故而中军佐郤克轻之,而诸卿也多有怠慢之意。
执政不霸,而诸卿挣权相互倾轧,其亦不能止。来此之时,余问其欲辞执政之位,禅于郤克。如此时刻武子加冠,还要多注意礼节,免得落人口舌,多生变故是非……”
“吾等谨记!”听完韩厥的絮絮叨叨,众位家臣一起行礼恭送韩厥。
就在韩厥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他突然注意到在庭院一角停放着五辆战车,于此同时加冠礼结束后就跑的没影的家司马灵扶轮,正在那里训斥几个甲首。
原来他正在安排三天后护送赵武进国都朝见国君的战车,哪知道马车的御者没有把握好尺寸,竟然把车軎给蹭到了门框上,坚固的门框直接将车毂折断,可以说整辆战车都废了。
看着赵氏的家臣因为一辆战车的损坏而斤斤计较的时候,韩厥心里说不出来的心酸,当年先主宣子在世的时候,赵氏何其强大!
那时的韩氏还是赵氏的附庸家臣,如今自己掌管宫中的事,成为国君亲近的仆大夫,韩氏也成为六卿之下大夫之爵,家里有战车百乘,拥有2500一师之数的韩氏私属。而今赵氏嫡子赵武竟然沦落到为一辆战车都要斤斤计较的地步。
接着他有看了一眼赵武身后的家臣,只见他们清一色的一副武将的打扮,一个个的长的五大三粗,哪怕长的最像个人样的程婴,就算是穿着家宰文士的服饰,也显得孔武有力。
有这么一帮只会舞刀弄枪,根本就不会经营家族发展生产的武人家臣,如何才能让赵氏振兴。
于是他对着没等赵武拒绝或谦让,韩厥连珠炮似的说:“武子家臣太多武士,程婴来自魏小宗程士,魏氏家族以武功封爵,故而不懂经营之道。如今弄的武子如今如此贫困,作为卿士之后,日后有的是人情往来,家中如此清贫那行。”
说完韩厥指着自己身后两个并排站立看着就像文士模样的两个中年人喊道:“武子年幼不能治家,而赵氏的家宰程婴以前也没有治理封地家族的经验,离、策,尔等过来。”
“诺”两名类似客卿打扮的壮年男人,从韩厥身后的车队中走了出来,向韩厥拱手行礼。
只见韩厥对他们命令道:“从今后你们就跟着武子,为赵氏做事了。”
“这个………”
两人脸色有些不自然的相互看了看,然后又将目光看向韩厥,见其态度坚定。
“诺”
然后便一起向韩厥行礼。
“离”
“策”
“拜见家主!”
于是两人一起,向赵武拱手拜见。
“吾赵氏欢迎两位家臣!”
虽然不知道这个老头是不是真心帮助赵氏,还是说是打算在赵氏内部,塞了一个探子。
但此时根基薄弱的赵武,整个赵氏也如同溺水的行人,任何递过来的树枝都要牢牢的拉住,他不可能拒绝第一个向他递出橄榄枝的韩厥。
见赵武接受自己推荐的两个家臣,高兴的韩厥便站在赵武的一旁,满脸自豪的介绍:“离住在东门,你可以叫他东郭离,在吾家他专门筹备宴会,招待宾客,然而吾家最不缺乏这等人才。而其最会经营之道,这是武子最需要的家臣;而公孙策曾周游列国,见识广泛,在齐国游学过,其曾特意在齐国学习过管子治国之学。治理封地和治国一样,日后有什么不懂的汝且可以询之。”
说到这儿韩厥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众位家臣,特别是家宰的程婴,见其脸色平静,心中不由得赞叹,然后接着说道:“程婴乃是剑客,对列国的情形并不擅长,又不善于经营,故而这两位恰好补程婴之短,也是赵氏目前最为缺乏的家臣,武子多多倚重!”
说到这儿赵武脸色一变,不过很快便在众人不可察觉的是迅速的变了回来。
赵武回首环顾家臣,见诸位家臣更是脸色难看,唯独作为家宰的程婴脸色平静,仿佛对韩厥的话并不在意。
他的心中点了点头,看来自己的便宜老爹,留给自己一个很好的基本盘。
于是边走出人群,只见他先是向韩厥拱了拱手,接着看着东郭离和公孙策,对着韩厥举说道:“吾赵氏用士为才是举,两位家臣不鄙吾赵氏陋室,暂且为下爵。若能为赵氏贡献,吾定厚赏之!”
说完赵武还很亲切的拉着两位新晋家臣,将两人从人群的最后面拉到众人面前。很庄重的举起右手,向诸位家臣大声的发誓道:“吾与诸君盟誓,吾视尔等为手足,愿依为肱骨,吾等守望相助,振兴赵氏,绝不辜负,若违此誓,天厌之。”
两位被赵武感动的哗哗的新晋家臣,和诸位家臣也都急忙举手发誓道:“承蒙家主不弃,吾等誓死追随,愿为家主臂膀,为车前驱,若违此誓,天弃之!”
看着只有六岁年纪的赵武,一板一眼的做出成人才有的行为,韩厥先是很是惊奇,接着便是满心欣慰,赵氏后继有人了,也不枉自己的一番苦心。
等赵武和诸位家臣盟誓完以后,韩厥便对着东郭离说道:“明日武子拜见国君,岂能如此寒碜,徒让诸卿笑话,亦或者产生欺辱之心。汝二人,各自从家中挑选五辆战车125名甲士,组成十乘250名甲士赠予武子!这也算是尔等为吾韩氏服务的这些年来,吾家为尔等的赠礼。”
“多谢旧君!”东郭离和公孙策两人一同行礼。
只见韩厥挥挥衣袖,一脸的毫不在意,果然是抱了国君的大腿,就是豪横出手就是10乘战车。
在在春秋时期,一辆经得起战场考验的战车,不仅要有速度,而且要经得起颠簸,还要经得起对阵冲撞。
这就决定了战车的经济成本和技术成本都是极为高昂的。
所以,一般战车要以上好的木料作为车体,要有硬度,多是桑木。
战车的车轮,对材料的要求则更高,不仅要有硬度还要有弹性,用硬木制备而且要包裹兽皮。
战车的大轴和轮毂,则不仅是材料的问题,更主要的是技术问题。
耐得住疾驰、经得起颠簸,关键是你让车轮转起来,不能拖累战马的速度。
出土的秦时铜制战车模型,仅是一个模型啊,就有上千多个零部件。
这已经不是材料的问题,也不只是技术的问题,你还得有极高的工艺水平。
要知道这年代,由于生产工具和生产力的落后,一辆战车的建造,从选材、加工、再到完工至少数年时间。
在春秋农耕时期,大约十户农民用两年的财富积累,才能给国家提供一辆战车。
经济成本还只是一方面,制造战车还有时间成本和工艺成本。
找到合适的木头,再把木头烧制成车轮,再打造各种零部件,还得包裹兽皮铜皮,还要考虑给轮毂添加润滑油料。
这还没完呢。不是谁都能驾驭得了战车的,所以你得训练御手、持戟和弓弩甲士。
即便平民也可以充当甲士了,但训练三名战车甲士,跟训练三个步兵以及三个骑兵,其成本不是同年而语的。所以韩厥一次性送来十辆战车,二百五十名甲士,算得上重礼了,而且还是这种雪中送炭的情况下,可以说赵氏日后算是个韩氏挂钩了。
“多谢仆大夫赠士!”
而赵武的几位家臣也共同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