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云宗上下皆知我爱魏迟入骨,对他无有不听且无有不允。
只要是他想要的,无论是天才地宝还是奇珍异兽,我都会不畏艰险的替他寻来。
可玄云宗上下也都清楚,魏迟只爱他的白月光林翩月。
林翩月身受重伤危在旦夕,我不愿见魏迟难过,耗费半生修为救她性命。
林翩月灵根低劣有损,恐于寿数有碍,我便将自己的极品天灵根与她的交换,只为魏迟脸上的一抹笑颜。
人人皆笑我傻,叹我痴。
可他们不知道,我从来都是别有所图。
当朝阳再一次升起时,世上已无林翩月。
1
我与魏迟自小便在桃花村一同长大。
从小时候起,我便独独只爱跟在魏迟一人身后,村里人都调笑我是魏迟的小媳妇。
听见这话时,我总是笑眯眯的不说话,魏迟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后来在十六岁这年,我与魏迟一同拜入玄云宗,成为青云仙尊的弟子。
魏迟是师兄,我是师妹,我们还有一位小师妹。
小师妹是青云仙尊爱女,名唤林翩月,是青云仙尊亡妻为他留下的唯一骨血。
拜师那日,仪式刚成,青云仙尊便叫出了林翩月与我们相见。
那是我同她见的第一面,只一眼,便已足够惊艳。
林翩月生得极美,十足十的继承了她母亲丹云仙子的好容貌。
眉如远山黛,眼如秋水眸,朱唇不点而红,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人物一般。
我下意识侧头望向身边的魏迟,果然没有错过他眼中那抹惊艳之色。
我默默收回视线,垂下眼掩去眸中神色,没有多说什么。
从那日之后,魏迟时常去寻林翩月,不是送糕点,就是送灵宝。
时日一长,他们二人的关系也是愈发亲密。
人人都说他们二人是金童玉女、天生一对的组合。
而总是牢牢跟在魏迟身后的我,则成了许多人茶余饭后的笑谈。
直到玄云宗脚下的桃花村被魔族侵扰,青云仙尊派魏迟带队下山清剿魔族,而我与林翩月都在此次行动的队伍中。
在绞杀魔族的时日里,玄云宗其他弟子从桃花村村民口中得知了我与魏迟原来同是桃花村人。
村里的李婆婆拉着我的手,脸上洋溢着高兴的笑,不住的夸赞我与魏迟:
“好孩子,小禾你和魏迟都是好孩子啊。多亏你们及时赶到,我们才能幸免于难。”
我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正想说些什么,却被李婆婆接下来的话打了个措手不及。
“小禾呀,你和魏迟什么时候成亲啊,你们履行婚约的时候可一定要通知我们大伙儿呀”
“什么婚约!”
我还在愣神,耳边就传来了一道尖锐的女声。
我刚扭头就对上了林翩月的视线,那张从来都洋溢着天真善良的美人面此刻却显得有些扭曲,漂亮的眸中写满了不可置信。
李婆婆见状不对,有些忐忑不安的开口:
“小禾和小迟自小就是有婚姻的呀……你们不知道吗……?”
我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先回家休息。
周围弟子们的讨论声不断传入我的耳中。
“啊?原来二师姐是大师兄的未婚妻啊!那小师妹她……”
“从前还觉得是二师姐对大师兄死缠烂打,破坏他跟小师妹的感情,现在来看,原来二师姐才是受害者啊。”
伴随着议论声,我看见豆大的泪珠从林翩月的眸中掉落。
自小被捧着长大的林翩月,一下从了舆论的中心,还是不好的舆论,当然是委屈难当的。
外出绞杀魔族的魏迟一回来便看见众人聚在一起,他刚凑过来便看见了自己的心上人默默垂泪模样。
魏迟紧紧皱着眉头,他牵住了林翩月的手。
“阿月,你怎么哭了,可是有人欺负你了?”
刚说完这句话,我就见魏迟抬眼瞪了我一眼,就差没明说是我欺负了他的心上人了。
我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林翩月恨恨的甩开了他的手,活像是受了天大的背叛一样,开口就是质问:“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与二师姐有婚约的事情。”
魏迟有些愣神,反应过来时脸上的慌乱藏也藏不住:
“阿月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她……”
没等他说完,林翩月转头便跑出了人群,魏迟则着急的去追她。
我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自己的未婚夫就这样追着别的女子离去。
有女弟子上前来安慰我,我只朝她们笑了笑,没有说话。
天色快要暗下来时,魏迟终于抱着浑身是血的林翩月回来了。
原来就在林翩月刚刚跑出桃花村时,她遇上了潜伏在村外的魔族。
而自小体弱无法修炼的她,在面对实力强大的敌人时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等到被魏迟救下时几乎是气若游丝了,一句话都还没来得及说,林翩月就昏倒在了他的怀里。
鲜血染红了魏迟的衣袖,也染红了他的眼。
2
屋外,魏迟焦灼的等着里头医师救治奄奄一息的林翩月,余光瞧见站在一旁的我。
他怒气冲冲的上前一把攥住了我的手腕,把我强行拉到没人的角落里:
“是你告诉阿月我同你有婚约的事的?许青禾,你还要不要脸了。”
手腕上传来尖锐的疼痛感,我被疼痛刺激得眼圈发红,还不忘小声辩解:“不是我说的,是李婆婆她刚刚说漏了……魏迟你先松手,你弄疼我了。”
魏迟冷哼一声,满脸的不屑:“谁知道李婆婆说漏嘴是不是你算计的,阿月现在生死不知,你满意了?我只是这样捏住了你的手腕你就喊疼,你有没有想过我的阿月遇到魔族时有多疼!”
说罢,他将我狠狠甩到了地上。
白嫩的掌心被粗糙的沙地擦破,渗出血迹,我死死咬着牙不发出痛呼声。
魏迟站在我身前,对我的狼狈视而不见,半晌,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他蹲在我身前,用手抬起我的下巴。
我猝不及防抬眼看向他,只见他眼中满满的恶意。
“你是半妖,我记得你的真身是可以让人起死回生的萱灵草吧。许青禾,不管怎么说,阿月受伤的事情你都逃不了干系。你救她,我便不和你计较这次。否则,你的身份若是被其他人知道……”
魏迟没有把话说完,我却已经明白了他话语中的未尽之意。
我有些错愕的看着眼前的人,声音有些发颤:“你威胁我?你明明知道我如果用真身救人会……”
魏迟神色不耐的打断了我的话:“是,我威胁你。无论你要付出什么代价都是你应得的。你只要回答,你救,或是不救。”
我低下头看着地面,死死咬着牙:“好,我救。”
魏迟嗤笑了一声,将我从地上拽起来便朝着林翩月房间走去,我低着头,神色晦暗不明,沉默的任由他拖拽。
穿过庭院时,黄昏的余晖落在我身上,我转头想看一眼落日,却被魏迟直直拉入了阴影下,我的一颗心,也坠入了谷底。
林翩月的确伤得很重,我把自己的半数修为都给了她,才保住了她的命。
她刚睁开眼,魏迟便扑到了床前,紧紧拉着她的手。
我被魏迟撞到一旁,因为损耗大半修为而虚弱的身体此刻根本禁不起任何碰撞。
我感觉到喉间有股腥甜涌了上来,不愿再待在那看魏迟与林翩月的互诉情衷,我跌跌撞撞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倒在房间的卧榻上时,那口血才被我吐了出来。
我闭上双眼,额头满是冷汗,身体里传来的疼痛使我全身发抖,折腾了我几乎一夜。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我才昏昏沉沉的入睡。
当我再度醒来时,已经是黄昏时分了。
我稍微梳洗后走出屋子,就看见魏迟正在院中舞剑,林翩月则在一旁为他吹箫奏乐,不过一夜,她的伤就已经尽数恢复了。
随行弟子们站在他们身边,我听见他们在讨论,魏迟与林翩月是如何的相配。
林翩月注意到我的出现,翩翩而至我身前,笑意盈盈的拉住我的手:“二师姐,我都听魏迟说了,昨日多谢你救我。”
我勉强扯出一个笑来,掌心的擦伤还未痊愈,此刻却被林翩月的指甲弄得再度开裂。
她像是没有察觉到一样,拉着我的手的力度又大了几分。
脸色苍白的我同她站在一起,比昨天还重伤昏迷的林翩月看着更像是一个病人。
林翩月笑得灿烂,像狐狸一样狡黠,她凑近我的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才听得见的音量轻声说:
“师姐,如果我再有需要,你也还会救我的,对吗?”
这并不是个问句,她的语气极为笃定。
对上她满是笑意的眼,我窥见了她眼底的算计与阴狠。
我想,魏迟应该是告诉了她,我的身份。
他再一次,践踏了曾经的誓言。
我抿了抿唇,没有回答她的话。
她的视线像一条阴冷滑腻的毒蛇,我只觉得被她看得脊背发凉,浑身不适。
我的心里升起一个不好的预感。
果然,在清剿完魔族回到玄云宗的第三天,林翩月便病倒了,随着她病而倒流传出来的她灵根有损,恐于寿数有碍的消息也传遍了整个玄云宗。
青云仙尊爱女如命,他领着医师日日守在林翩月床前,却只能看着自己女儿的身体每况愈下,奄奄一息。
魏迟也因为这件事情,终日阴沉着一张脸。
玄云宗上下的气氛都写满了沉重。
而我在知晓这个消息的第一天,便借口闭关把自己锁在了房间里。
三日后,在一个大雨倾盆的夜晚,魏迟敲响了我的门。
他一见到我,开口第一句就是命令:“把你的灵根换给阿月。”
我死死的盯着他,试图从他的眼眸中窥见一丝愧疚与不忍,但是,没有,他看着我的眼神,永远是冰冷的。
我听见了自己颤抖的声音:“那我呢?我已经把自己绝大数的修为都给了她,你要我把灵根也给她,那我呢,你想过我要怎么办吗?”
魏迟神色有些不自然,他抿了抿唇:
“你是半妖之身,就算失去了修为和灵根也不会死,可阿月她不一样。你失去的只是灵根和修为,阿月没有的是她的生命啊!”
说到最后,他语气越发坚定,反衬得像是我在无理取闹一样。
我默默站在原地许久,忽的笑出了声,闭上眼,:“我知道了,我会把灵根换给她。”
我再度睁眼看向他,眼里的神色不明,语气听不真切:“魏迟,你们不要后悔。”
听见我的应允,魏迟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唇边忍不住勾起一抹笑容:“能救阿月,我做什么都不会后悔。”
我没有再说话,只是低垂着眼眸,像是观察起了桌布上的花纹一样。
魏迟急着回去告诉林翩月和青云仙尊这个好消息,急匆匆的便离开了。
而我答应把自己的灵根换给林翩月的消息则在半天之内便传遍了整个玄云宗上下。
我知道,这是林翩月放出去的消息,为的就是让我不能临时反悔,她要把这件事情按死在那。
玄云宗众弟子听闻这件事,皆笑我痴,叹我傻,怜我情。
我只当不知外界的议论,顺从着青云仙尊的安排躺在了林翩月身边,静静的闭上了眼,等待进行灵根的交换。
当灵根被从体内剥离时,我死死咬着嘴唇不愿出声,直至鲜血淋漓,满头大汗。
我被疼痛折磨得浑身发软,迷迷糊糊睁眼时发现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
刺眼的阳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沐浴在阳光下,我扬起一个笑容。
此时正站在床前看着我与林翩月交换灵根的魏迟注意到了我脸上的笑容,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心里有股怪异感。
魏迟欲言又止,没等他开口,床上的人就彻底失去了意识,他根本来不及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