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消失的张老四

骨架上还贴着一张沾满尘泥，已经泛黄的符箓，瞧着颇为瘆人。

看到这具枯骨的时候，顾姩吓了一跳，很快便回过神来，侧头推了推萧梧：“我未曾带裹尸布出门，你回廷尉府喊阏逢带几个人来此地把骸骨带走，再把仵作请来验尸。”

“你一人留在此处？”萧梧皱眉。

“让你去就去！”

“喏。”萧梧犹疑片刻，还是作揖一拜，三两下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目送萧梧远去，顾姩重新将目光落在这具骸骨上。

这具尸体已经彻底白骨化，骨骼上的血肉都已经完全不见，刚才没有仔细闻，现在离开了田地，附近地上那一股子腐败的恶臭没了花香的遮掩，倾数扑鼻而来。

顾姩忍着把膳食呕出来的冲动，慢吞吞把手伸过去，脑海里瞬间响起系统冰冷的声音——

【叮！您已成功触发技能回溯！回溯即将开启——】

【三。】

【二。】

【一。】

系统话音落下，四周光阴如箭，刹那间归于虚无。

再看清四遭时，一切回到了不知多久前。

月朗星稀的良田下，花朵随风飘扬，一切静谧无声。

一个身形佝偻的白发老叟扛着一条扁担，驮着两只大桶，又提着一盏灯慢悠悠走过来，在田边停下脚步——

田边有一根木头桩子，木头桩子上绑着一个面色平平无奇的中年男子。

男子被脏布堵住嘴巴，惊恐地盯着来人，两手攥成拳头想要挣扎，却是无济于事。

老叟嘴角扬起一抹弧度，把扁担放下来，又把灯放在脚边，从怀中摸出一只巴掌大的扁平瓶子，又摸出一把弯刀，对着男子的手腕便划了下去。

一刀，两刀，三刀……

随着鲜血涌出滴落到瓶子里，男子的挣扎慢慢弱了下去。

将瓶子里的鲜血倾数撒在花田里，老叟又握着刀，将那男子……

剥皮剜肉。

每一块肉都被男子扔进田中，并把一只大桶里的液体倾倒进田中。

夜香。

这一切作罢，天空已经翻起鱼肚白。

老叟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看了一眼木头桩上还连着点肉的骨头架子，迟疑片刻，从怀中摸出一张黄符贴在那骨架子上，又迅速打开另一只大桶，从里头取出稻草，一点一点铺了上去。

……

回溯结束，顾姩再也忍不住，跑向旁边吐出了今早吃的饭。

她瞧清楚了，回溯画面中的老叟便是王安。

怎会有如此残忍的人，竟然一刀一刀剜肉。

这和凌迟有什么区别。

王安和死者有什么深仇大恨啊。

很快，萧梧带着阏逢与一众侍卫来了，一行人把骸骨带回去后立刻请了仵作验尸。

验尸结果表明，该死者生前遭受了非人的折磨，是活着的时候被生生放血剜肉死的。

和顾姩看到的一模一样。

与此同时，看过了花朵的无慕经过仔细回忆后，也是确认了这花便是制作神仙药的一种主要原料。

将这些消息逐一记下，在屋中独自待了片刻，顾姩深吸一口气，研墨提笔，慢吞吞在帛布上画下了那田中尸体的本来样貌。

片刻后，她推开门，好巧不巧看到萧梧站在门口。

“干甚？”

萧梧见顾姩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又没用午膳，便打算过来瞅瞅，瞥见小姑娘蔫巴巴的，脸色苍白，好像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他顿了顿：“郡主脸色不大好，可需请无慕来帮您号个脉？”

“不过是看到了一些不堪入目的东西，无碍。”顾姩摆摆手，推开他朝外走去，张口喊道，“阏逢。”

守在院子外的阏逢立刻入内，同顾姩作揖：“女公子。”

“去查一查此人来历。”顾姩把画像递了过去，“再查一查这三年间有谁人去动过张老四的私田，最好是问出那田中的花几时出现的。”

“喏。”

申时。

廷尉府下值，顾姩揉着太阳穴走出来，正准备与姒云疏一起去用膳，阏逢回来了。

“女公子，经属下四处打探，确认画像上的人便是消失了三年的张老四。”

顾姩心头一动：“张老四？”

“然。”阏逢作揖，继续补充，

“那附近的佃农说，张老四的私田在三年前还是种的农作，后来一夜之间变成了这些花。不见张老四灌溉，倒是他那嗣子张平安时不时去一趟帮忙灌花。而王安偶尔出来一趟，所长成的花纷纷被其收割带走。”

张平安……

先前她已经向私塾的学子打听，画了画像派人去找张平安了，可张平安始终不见踪迹，便好似凭空蒸发了一般。

死在田边的张老四，被火烧死的王安，价值连城的神仙药，种满神仙药原料的田……

一条条已知的线索浮现在顾姩脑海，片刻后，一个大胆的想法跃然脑海。

“先回去歇息吧，这几日劳烦你们了。”敛起思绪，顾姩看向阏逢。

“属下告退。”

目送阏逢策马离开，姒云疏揉了一把小姑娘的脑袋：“你是在猜测张平安有作案嫌疑？”

“阿姊当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我都未曾开口，阿姊便都替我说出来了。”顾姩仰头咧嘴一笑。

“为何怀疑他？”

“我将那具白骨利用黏土复原，画出了其生前画像，打探一番后确认是消失三年的张老四。他本一佃农，家中私田几亩，明明好好地种着粮食，三年前却偏偏要换成神仙药的原料。”

考虑到不能将系统的事情公之于众，为避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顾姩扯起了谎，半真半假道，

“而那时又恰好张老四失踪，王安入住张老四家中。张平安这样的赌徒，为了钱必定会不择手段把张老四找出来。至于是不是他杀的王安，我并不确定，只是心里有些不确定的猜测罢了。”

原来如此。

天边云霞橙红交错，绚烂余晖落在这一方大道上，冰冷的青石地砖都瞧得柔和了几分。

姒云疏看着面前认真思忖的小女娘，眼底闪过一分恍惚，小声嘟囔：“许久不见，我家小满当真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