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经常失眠,医生诊断,工作忙,压力大,饮食作息不规律导致的。

特别是这一年,能让我勉强睡个好觉的,除了药,就是酒。

昨晚在庆功宴上喝大了,难得的睡了个昏天暗地的好觉,既没中途醒来,也没做噩梦。

我眼未睁先伸了个懒腰,从脊柱一路向下,全身都叫嚣着舒服,好久没睡一个这么舒服的懒觉了。

看清房间的环境时,我呆了一下,竟一时不知这是哪里。

根据房间的装修和格局,我呆愣好半天才想起,这是邢修的别墅。

邢修是我一年前领了结婚证的老公。

这一年,风生水起的事业,让我完全忘了自己是个已婚人士,忘了还有个家族在西京排行第一的富豪老公。

一年前,我有一个在谈婚论嫁的男朋友,叫张诚隽,我们双方见了家长不久,张诚隽就出了车祸,和我天人永隔。

紧接着,张家老爷子重病进了医院。

然后黎家瞅准时机,顺势对张家的势力进行打压和抢夺。张家一夜之间土崩瓦解,破产倒闭,老两口也受不住打击,双双随着张诚隽而去。

由于张家的衰落,几大家族之间的平衡瞬间被打破。黎家吞并了张家大量资产不够,又立即将矛头对准了我家。

稳居第一的邢家,不会眼看着黎家壮大。所以对摇摇欲坠的我家伸以援手,唯一的要求就是娶我。

我刚落入失去男友的悲伤之中,转身又被逼着嫁给一个陌生男人。

在领证的当天,我赌气,搬离了沈家。然后一心扑在事业上,升级成了合伙人,给自己买了套公寓。

和邢修的熟悉程度,都比不上和我公寓楼下的保安,到现在我们连联系方式都没有。

昨晚喝断片,怎么到的他别墅里,我完全不知道。

我掀开被子下床,走进洗手间。

洗漱台上放着挤好的牙膏,和我常用的牌子的洗面奶,还有我用惯了的抽取式洗面巾。

再看镜子里,我穿着和我公寓里一模一样的睡衣,脚上踩着和我公寓里同款不同色的凉拖鞋。最后目光落在置物架上,那里放着和我公寓里同款抓头发的抓夹。

我拿起崭新的抓夹,把头发随便绕两圈抓起来,快速刷牙,洗脸,转身走进衣帽间,

果然,衣帽间里挂着不少女装。

我翻了翻吊牌,还都是我的尺寸,款式也是我喜欢的款式,风格也是符合我律师的风格。

邢修很用心,但在我看来这不是什么好心,而是他逼迫和我结婚的愧疚。

何况,这对于有钱人来说,就是一句话的事情,根本不必要感动。

换衣服时,我从镜子里看见自己大吃一惊。

只见我脖颈、锁骨,还有腰上,好几处淤痕。

尽管和男人相处的经历少得可怜,我也知道这是什么。昨晚在不清醒的情况下,被狗啃了。

我洗漱穿戴好下楼。

大客厅的沙发上,邢修西装革履坐着,手里拿着平板在处理公务。对面80寸的大电视里,放着财经频道的新闻。

听到动静,他抬头看过来,俊美无俦的脸上,表情无波无澜。

就像这是于他而言,再正常不过的一个早晨。

“饿了吗?”他眼睛盯着平板,声音温和的问。

其实我醒来就有点饿了,但我下来是打算要走的,这里离市中心有点远,我又不想空着肚子开车。

于是我没吭声。

邢修也懂了,他喊来保姆刘嫂,说把夫人的早餐端出来。

他看我的眼神不热情,也不疏离。我走过去站在他面前,拉开衣领,指着自己的锁骨问:“这是怎么回事?”

他抬眸看我一眼,不答,扯了扯自己没系领带的白衬衫,露出的脖颈间同样一片淡红色痕迹,比我的要浅一些,喉结处要深一点。

我莫名其妙。

他说那是我亲的。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放屁几个字差点脱口而出,我忍了忍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他自己的风流债,居然算在我头上。而且他一个男人,身上留下吻痕,不知要亲得多用力,我可没那个本事和癖好。

“我有凝血障碍,稍微用力就会留下淤青。”他仿佛洞察我所想,“没想到你喝醉了,力气还挺大的。”

他话音落,一些隐约模糊的画面突然闪现在我脑海,车上,床上,我胡搅蛮缠的骑着一个人......

我突然头皮一麻,震惊得词穷。

难道真是我?

“记起来了?”他清俊如玉的脸上,薄唇勾起,笑的不怀好意。

他的笑让我心里发毛,我扭头看也不看他,转身走向餐厅。

我对邢修的情感很矛盾,既感谢又讨厌。

感谢的是,他在沈家关键时刻只是说娶我,没有趁机敲竹杠,也没逼迫我和他一起生活和去见他的家人。

我和他只是简单领个证,他对沈家金钱上的帮助,听哥哥说有好几个亿。

讨厌他的是,他当时明知我心里有喜欢的人,还要和我父母一起逼着我结婚;讨厌他不愿以商业利益的方式帮助沈家,而是非要娶我。

保姆刘嫂把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端到我面前,恭敬地说:“少夫人,小心烫。”

第一次来他家,就能吃上我心爱的馄饨。再结合楼上准备的生活用品,我心中冷笑,他把我的生活习惯打听得真透啊。

但他越对我关怀备至,我内心越反感,说明他知道自己一年前做得不对。

所以对刘嫂的客气,我也冷漠地没说谢谢。

混沌刚吃完,我的电话铃声响起。

声音是从邢修坐的沙发上传过来的。我这才看见,我手包居然在他身边放着。

作为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我每个电话都很重要。

于是我大方地走过去,在邢修漆黑冷眸的注视下,拿过包,翻出手机,假装早餐还没吃完,接起电话走向餐厅。

也不知刘嫂是不是故意的,她动作太快了,我起身走过来的功夫她就把空碗收走了。

我只得假装电话内容很惊讶,顿住脚步站在原地缓解尴尬。

事实上,电话内容很鸡毛蒜皮,是我助理打来的,一个当事人又惹事了,需要我去现场处理。

“好,你把地址发我手机上,我现在过去。”

挂了电话,看见手机里还有几条未接来电和未读信息,我站在客厅和餐厅的交界处把重要的信息回了。

我感觉后背像有一堆火星子往我身上喷,又热又刺。我知道,那是邢修的视线。

我和邢修见面,总共才三次。

第一次也是在这个别墅,当时我父母带我过来签资金合同。第二次是我和他在民政局领结婚证。第三次就是今天了。

如此陌生的老公,我庆幸这个电话来得及时,让我吃了饭就可以走,不然真不知该说什么。

“我有点事,先走了。”没有任何称呼,我说完就转身抬脚。

“沈落。”他突然沉沉开口喊我的名字。

于是我只得站定,转身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刀削般的精致脸庞,等着他接下来要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