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钟一直响

路明非踩着凳子跳上窗台，坐到路鸣泽身边，伸手抓乱了男孩的头发。

和小时候的触感一样，头发应该是刚洗过，还带着洗发水的淡香，顺滑柔软。

身上的西装和小皮鞋都是崭新的。

路明非又捏捏路鸣泽漂亮圆润的脸蛋，嗯，手感完全没变。

两人在窗台上坐着，腿放在外面晃悠。

午后的阳光将两人的影子烙在教室的桌椅和地板上。

“夕阳？你上来啦？”路鸣泽转头看向路明非。

“哇，不是吧，这你都知道，难道一直在偷偷监视我。”路明非后仰，靠在窗楞边。

墙外是随风摇曳的绿藤，让他想起了老家的二楼，窗边爬满了碧绿的爬山虎。

爸妈上班回家晚了的时候，他就和路鸣泽一起坐在窗边，一边等爸妈回家一边眺望远处的高塔。

此时窗外是簇拥着卡塞尔学院的深山，还能看到后山教堂的钟楼。

路明非对小胖子堂弟占了“路鸣泽”这个名字一直有点小怨气。

小胖子堂弟是叔叔婶婶家的孩子，和路明非差一岁，都在仕兰中学上学，在路鸣泽消失之后，堂弟莫名其妙地顶上了这个名字。

堂弟身高160，体重160，正逢青春期长了满脸的痘，在学校里找不到女朋友，于是在网上写一大堆伤春悲秋的句子勾搭女孩。

“夕阳的刻痕”是路明非在QQ上扮女生调戏堂弟的ID，堂弟每次看这个ID上线都会很饥色，带着迫不及待地说出这句话，“夕阳？你上来啦？”

“我这算是灵视吗？”路明非看着空无一人的教室和卡塞尔学院。

“每个人的‘灵视’都会看到自己心底深处最在意的事，很多看到灵视的人都很难过，哥哥你也很难过么？”

路明非敲敲自己的心口，指节和胸骨隔着皮肉相击，发出闷响，空荡荡的。

“你还有爸妈离开太久，我有些分不出来了。”路明非枕靠在窗边，看向远方墨绿的山林，“灵视也好做梦也好，我看到的你是真实存在的吗？”

“真实和虚假之间的距离并没有人们以为的那么清晰，”路鸣泽歪头，“哥哥你觉得我是真的吗？”

“我认为是。”路明非轻声说。

听到路明非的回答，路鸣泽在阳光下笑得很开心，“那就是了，世界会朝你希望的方向无限延展。”

“毁灭即是新生……上次你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破而后立，打破原有的规则才能创建新的法则。”路鸣泽说，“哥哥你的力量代表着毁灭，同时也是新生的关键，将来你会明白的。”

“哥哥，我就是你的言灵。只要我们两个一起，不管什么样的牢笼都能冲破。”

路鸣泽的手掌贴上路明非的额头。

“小小的3E考试，龙文而已，怎么可能难倒我的哥哥，哥哥你还记得星际争霸里的秘籍吧？”

“当然。”路明非对这个熟得很。

“星际争霸里面的秘籍，power overwhelming是无敌，show me the money是加10000个矿和气，black sheep wall是地图全开，something for nothing打开所有可生产的选项，Ophelia跳关卡模式。”

“哥哥，对3E考试使用‘Ophelia’吧！”路鸣泽拍路明非的脑门儿拍得啪啪响。

“这就是灌顶传功吗？几年不见路鸣泽你竟然修炼成了世外高人。”路明非龇牙咧嘴。

“嘿，那当然啦，这几年我也不是白过的嘞，修行进度一日千里的说。”

路鸣泽从窗台上跳下来，“我的时间不多，得先走了。”

“哥哥，做好准备，”路鸣泽指向钟楼一侧的青铜大钟，“你知道吗，在很久以前，钟声意味着战争和死亡，新的战争要开始了。哥哥，你听，钟响了。”

钟响了。

仿佛幻听一般，路明非听到了震耳欲聋的钟声。

窗外的风景猛地拉远，路明非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窗外钟声层层叠叠。

学生们一个个群魔乱舞，或喜或悲。

就像之前在钟楼里副校长说的那样，他们的灵视，使得这些人跟吃了致幻蘑菇一样深陷幻境。

他的左侧，奇兰流着眼泪，一边啜泣，一边低头在桌上的试卷纸上画下各种扭曲的线条。

将线条收尾之后，他转头看向路明非，泪水充盈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透出陌生且复杂的情绪，悲悯？虔诚？恐惧？

“我看到了……未来。”奇兰说。

……

十几分钟前。

“今年的3E考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到现在钟楼的钟都还没有响……”

“难道说，今年没有一个学生觉醒言灵吗？不可能吧……”

“按时间看，共鸣应该已经出现了……”

富山雅史教授站在教室外，满脸紧张。

“应该没问题，这一批遴选的学生素质都很不错，可能只是恰好都觉醒得比较晚一点而已。”曼施坦因教授说。

他看向教室一侧窗口旁的路明非，以及路明非前排的零，在一众被困在灵视中的学生里，这两人尤其平静。

又是十分钟过去。

“还是没有学生觉醒言灵吗？”曼施坦因教授在门口踱步。

这次就连曼施坦因也难以保持镇定了，从教室里学生们的表现看，大多都出现了灵视的反应，按理说不应该都没有觉醒言灵。

以前从未出现过考试开始都快半小时了还没有学生觉醒言灵的情况。

“‘守夜人’那边怎么说……”

“副校长那边说一切正常，只需等待。”

……

副校长站在钟楼一侧的大钟底下，抽着雪茄，神色复杂。

大钟高悬，上面是刻画得密密麻麻的炼金纹路，此时它们正在不停地闪烁。

这座大钟从铸造以来就是为了识别觉醒的言灵，从1号言灵·皇帝，一直到118号的绝密言灵，都在它的识别范围。

此时它正以超出最初设计的频率范围之外的声音发出巨响。

换句话说，钟不是没有响，而是从3E考试开始之后一直在响。

好消息是，路明非并没有觉醒他预想中113号之后的绝密言灵，也并未表露出难以控制的能力或者力量。

坏消息是，他不知道路明非到底觉醒的算什么言灵。

如果它是某种言灵，必然在言灵周期表之外。

“终于要结束了吗？”

大钟上超频闪烁的亮光逐渐收敛。

洪亮的钟声层层叠叠接连响起。

新生觉醒的言灵陆续被录入加密档案。

【路明非，已觉醒言灵，言灵序号：未知。】

【奇兰，已觉醒言灵，言灵序号：30号，言灵·先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