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老唐

深夜，路明非蹬着自行车回家。

月明星稀。

他抬头看向楼栋上方的窗口，每一个都黑漆漆的。

叔叔婶婶还有堂弟已经睡了。

家。

其实路明非并不觉得这里算家，他真正的家人都不在这儿，这里能算家吗？

但是离了这里他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

他还记得小时候一家人去戈壁滩旅游，中途找了个废弃的房子临时休息。

哪怕耳畔整夜都是呼呼风声，也比这里更像家。

当天晚上他发烧了，又不想吃药，老爸从兜里掏出一颗糖，从那以后有很长一段时间，路明非都觉得老爸的衣兜里一定会有糖。

变故发生之后的某天，他梦见爸妈出差回来，到叔叔婶婶家接自己和弟弟路鸣泽。

早上醒来，听见门铃响的第一时间路明非就冲了出去，开门发现是送报纸的邮递员。

他马上想起来，爸妈他们失踪了。

弟弟路鸣泽更是查无此人。

路明非在这个世界的衣兜里翻来翻去，都没有找到应该有的那颗糖。

他回到自己房间，坐到笔记本前，挂上QQ。

夜深人静。

他深吸了一口气，高架桥潮湿的空气仿佛仍然萦绕在周围。

屏幕右下角弹出一条新消息，头像是个二不兮兮有点欠的熊猫，ID是“老唐”。

“兄弟你怎么也过美国时间？一整天没见你上线，都深夜了才冒头。切几盘？”

“今天太累了，下次一定。”

路明非在QQ里打字，“老唐，你知道卡塞尔学院么？”

“怎么？你要来美国上学？”老唐发出一个疑问的emoji黄豆表情。

老唐算是美国本地人，高中毕业前一直在纽约住，是个华裔，大家都叫他老唐，但是年纪并不大，也就二十几岁。

从小在福利院长大，高中一毕业就进了社会工作。

说是工作，其实就是靠从网上的各种渠道接委托，以及在各种场所打零工生活。

老唐算是个热心肠的好人，除了有时候有点盲目自信。

几年前，路明非在网上雇人调查过爸妈的线索，一直没有人接手。

他的生活费并不算拮据，但是调查地点在国外，位置又偏僻，鸟不拉屎的地方，即便他把当月大部分生活费都投入进去也没几个人想去。

再加上路明非的要求详细又苛刻，不存在偷奸耍滑的空间，偶尔有人问最后也都不了了之。

只有老唐接下了路明非的委托。

虽然其中有老唐脑子抽没看具体委托地点，外加手头紧饥不择食的因素在。

调查结果使路明非确认了他的猜想，他的爸妈，路麟城和乔薇尼确实失踪了，而非如其他人认为的那样在国外出差做项目。

“算是吧，还没有确定下来，我在网上查过这个学校的信息，但是我觉得不够全面，”路明非实话实说，“老唐你算本地人，所以我问问你。”

“好像确实在哪里见过……你等会儿，让我找找。”

聊天窗口沉默了一会儿。

“你知道猎人市场吗？”

“猎人市场？”听起来是老唐接委托的那类网站。

“我们这行有个秘密网站，那里会定期刷新和公布委托。和别的渠道不一样的是，这个网站的委托都有点怪力乱神的那意思。”

“级别足够的人有权查看委托的细节，决定要不要申请。申请后委托人能看到你提交的履历，如果对方觉得合格，你就会收到来信。做完之后，酬劳自动打到账上。”

“秘密网站？怪力乱神？”路明非坐直了，“难不成你还有什么隐藏的能力？”

“呃呃呃，你想多了……”

老唐打字的速度渐缓，有点不好意思。

“我对于那种怪力乱神的事情好像天生免疫力就比较高，比如很多据说有诅咒的地方人家受影响，我就不会受影响，所以我就专挑这类的委托做。”

“那种一看就很离谱的，比如‘杀死某某地复苏的次代种龙类’，需要的级别很高，我是一点没碰过。当然我觉得“龙类”可能是他们的一个暗语。”

“我提这个是因为，‘猎人市场’很多履历中有‘卡塞尔学院’学习经历的猎人都热衷于选择有关‘龙类’的委托。”

“原来是这样吗？”

路明非在电脑前沉思，然后发出一条消息。

“我可以注册成为猎人吗？我想知道加入猎人市场的条件和流程。”

“这个……猎人市场要加入还是有门槛的，它和普通的交易网站完全不一样。”

“‘猎人市场’可不是普通的委托网站，里面很多委托真的会死人的，我这样的人，命不值钱，才会一次次在‘猎人市场’接委托。”

老唐发了一张沮丧的黄豆表情，就连发出的消息都蔫了。

“你和我不一样，你犯不着去猎人市场玩命。”

“或者我也可以自己想办法，如果当初的你能找到进猎人市场的方法，那我也能找到。”路明非打字。

老唐的语气极其无奈，“得了得了，这样吧，等你来美国之后我带你总行了吧。”

“注册会员需要一个级别足够的担保人，我今年升级过一次，刚好能当担保人。”

……

……

上午，丽晶酒店行政层的套间里，诺诺在房间里踱步。

确定由校长来和路明非交涉之后，按道理应该没她什么事了。

她的苹果笔记本屏幕上，QQ弹出一个对话窗口，ID是【索尼克】。

“看来校长真的很重视这位‘S’级。等他们谈妥之后，可以帮我向‘S’级递出学生会的邀约吗？”

诺诺回到电脑前。

“可以是可以，不过我的家乡这边有句古话叫‘一山不容二虎’，你确定要把路明非招揽到学生会么？”

“他可是‘S’级，你我也不过‘A’级，就不怕他威胁到你学生会会长的位置？”

【索尼克】的语气十分自信。

“如果他有这个实力，我非常欢迎他来挑战。”

“学生会需要这样的人，唯一的‘S’级，绝对不能落入狮心会的手里！”

“索尼克”下线。

诺诺摸摸鼻子，突然想起一件事，“狮心会”这届的会长……楚子航，似乎和路明非一样出自仕兰中学。

仕兰中学还真是卧虎藏龙。

说起来，她老家也在这边，但是因为一些原因一直在国外上学，还真是巧了。

晚上的文学社聚会……反正也没事，不如去看热闹。

她关上电脑，换了身衣服，敲敲隔壁的门。

“亚纪师姐，我出门一趟，晚点回来，有事电话找我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