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河村的一处草屋内,刘默坐在中厅数着钱财,一枚一枚的汉五铢,都是他这些年一点点存下来的。
数来数去也不过五百多个钱,兴许贵人在长安酒楼吃个酒都比这要多。
将钱放入钱罐,刘默拿着短刀来到院落,尽管救他的老卒死了,但刘默还保持每日一百刀的习惯。
别小瞧了刘默的挥刀,每一刀都需要凝聚精神力,运力法门也有讲究,寻常人按照刘默的劈法,一刀下去恐怕就已力竭。
“嚓嚓嚓!”
汉武帝终于从房间内的草床上幽幽醒了过来,他打量了这处草屋,很是寒酸破旧。
听到外面挥刀声,汉武帝心中一惊。
九年前他带着大汉皇次孙去太乙庙祭拜的时候,路途遇到刺客,至今他记忆犹新,也是那一次他失去了自己最疼爱的小孙子。
汉武帝蹙眉来到窗边,看到院落中少年极其认真的对着空气劈砍着短刀,他忽然想起好像是这少年救下了落水的自己。
不过很快,汉武帝又是一惊,尤其看到少年侧脸和认真杀伐的神态,竟那么酷像年轻时的自己!
汉武帝浑身湿漉漉的来到堂前,背着手审视着在院落劈刀的刘默。
刘默似乎也察觉到了他。
‘咔!’
最后一刀破风而出,第一百刀的任务完成,他回眸笑着对汉武帝道:“老爷子你醒了?”
“有什么事想不开,竟想着跳河自杀?”
汉武帝:“?”
原来他以为朕方才在自杀?
汉武帝一脸苦笑,反问刘默道:“是你救了我?”
刘默左右看看,笑容满面的道:“这里还有别人吗?”
似乎对这种对话方式还不太习惯,毕竟他是汉武帝,大汉天子,无论在后宫还是前朝,他都是天下最具有权势的那个男人,他强势富有侵略性,任何人都不敢忤逆汉武帝的性子,更别说用这种调笑的语气和他说话。
不过汉武帝却并没有因此气恼。
刘默道:“您老也一把年纪了,阅历比我强,一辈子都走过来了,临老了反而想不开了?”
“你将衣服脱了我给你烤一烤,厨房里面热着兔肉,待会咱两吃两口,你再回去吧。”
说着,刘默不顾汉武帝的反对,将他的外衫脱下来,拿到厨房的锅炉下去烤。
煮的兔肉散发着一阵阵香味。
汉武帝站在厨房前,看着刘默认真添火烤衣衫的样子,口中不由喃喃:“真的太像了!”
沉思片刻,汉武帝询问刘默道:“这里就你自己生活?你父母家人呢?”
刘默摇摇头道:“九年前阿翁收养了我,不过去年走了。至于父母家人……我也不太清楚,之前我和你一样,也落过水,前面的事都忘了。”
汉武帝倏地一愣,如虎的双眸骤然眯了起来,死死盯着开口说话的刘默!
九年前,落水……
汉武帝心跳加速,之前他落水的时候,就觉得好像看到了他的皇次孙。
又听到九年前和落水两则信息,不由让汉武帝口干舌燥,心跳加速!
大汉皇次孙,是汉武帝心中一道永远迈不过去的砍!
如果说整个皇宫中汉武帝最宠谁,不是皇太子刘据,也不是皇太孙刘进,而是皇次孙,也就是皇太子的第二个儿子刘祎!
无论刘据还是刘进,他们都太文弱儒雅了,唯独皇次孙刘祎,自幼的时候就酷像他这个爷爷,具备侵略性,活泼开朗,有杀气,有着与寻常人不同的果决刚毅!
当年汉武帝对卫青说过,类朕者,刘祎也!
朝堂曾也有人传出过,汉武帝甚至有意绕开刘进,直接封皇次孙刘祎为皇太孙。
奈何周礼的阻扰,让汉武帝放弃了这不切实际的想法。不过尽管如此,汉武帝对皇次孙刘祎的宠爱都比任何人多,不然九年前那次他去拜太乙庙,也不会绕开皇太子和皇太孙,偏偏带刘祎去了。
只是那一次却出现了意外,汉武帝那次微服出巡,不知谁走漏了消息,才到太乙山就遇到刺杀,那群刺客阴差阳错抓住了刘祎,在追逐过去中,那群刺客抓着刘祎跳入太乙河中。
后来汉武帝派人去搜索了很久,刺客的尸体全部搜索到了,却唯独刘祎的尸首消失不见!
“喂,老爷子,发什么呆?”
刘默将衣衫递给他,道:“干了。”
锅内的兔肉已经煮好,穷苦人家是没资格用调料的,甚至连盐巴都很少有,只有一盘醋。
“吃点东西吧。”
刘默将兔肉端到中厅,撕下一块腿递给汉武帝,然后自己也撕下一块,大口大口的塞入嘴巴中。
“吃啊?吃个饭怎么还扭扭捏捏的,像个娘们一样。”
刘默见汉武帝一小口一小口咀嚼着,英武粗黑的眉毛挑起,很是嫌弃汉武帝吃饭的姿势。
汉武帝山珍海味吃惯了,再吃这简单水煮的兔肉,哪里容易下咽,不过被刘默这么一说,不服输的劲头上来了,一口口大口吃了起来。
“这还差不多。”
刘默咬着兔腿走出中厅,去门外将那匹健硕黝黑的西域宝马牵进来,对汉武帝道:“老爷子,你的马,吃好饭回去吧。”
“以后莫想不开了,下次我可未必能救你了。”
汉武帝微微颔首,见刘默双眸中掩饰不住对宝马的喜爱,问道:“你喜欢这匹马?”
刘默拍了拍马脖子,笑着道:“哪有儿郎不喜宝马的?这马不赖,身材健硕高大,一身腱子肉,是极品。”
汉武帝沉默片刻,道:“送给你如何?”
刘默笑了笑,摇摇头道:“多谢老爷子的好意,无功不受禄。虽然我救了你,但我想正常人看到老人家想不开,都会施以援手,当不得如此贵重的谢礼。”
汉武帝暗暗点头,这小子品质不错,不贪恋财物,知进退懂取舍,是个好苗子!
他牵过了马匹,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问刘默道:“你九年前也是失足落入这条河中的吗?”
刘默摇摇头道:“那倒不是,听收养我的阿翁说那条河好像在终南山那边。”
唰!
汉武帝身躯登时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