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生而为死

茶溯雪听完并不是很惊讶，从她降临世间开始，凡尘间的异象都因它而起，所有她想过或许现在所谓猎鬼师的异能都是赤神绫的一部分，她只不过是作为主体出现的。

女生继续开口“我去人间那一遭，看清了很多事情，身陨之后却没能回到赤绫镇，但我依然感受到了你的苏醒。”

“所以你跟我说些是想告诉我什么？想让我吸收这世间异能，然后慷慨赴死？”

她声线冰冷，却染着些讽刺和自嘲。

“我会留在魂枪里，等待你做出抉择的那一天。”她身影开始消散，最后融进了珠子里回到她身上。

茶溯雪嗤笑一声，觉得放个假心情都不好了，果然好奇害死猫，还是只野猫。

扬手烦躁的挥了挥，空间裂缝打开，迈步走了进去。

再次回到岸上，茶溯雪瞥了一眼平静的河边，真想给你炸咯！

她回到家的时候居然已经夕阳西下了，这空间内的时间流速还真是有意思，倒在沙发上屁股的没坐热乎，房门就被敲响，大黄爬起身来叫了几声，被朦胧苏醒的茶柚一爪子按下去。

茶溯雪站起身拉开了房门，门口站着个瘦小的女生，她眼眸含水看着她，衣领处露出的皮肤隐隐看得见淤青。

她眼神一变，语气冷淡“你好，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女生看了看四周，似乎有些心虚“能进去说嘛？”

“......进来吧。”她侧开身子，让她进了屋子，视线从楼下鬼鬼祟祟的身影上划过。

女生一进来几乎就绷不住哭出来，她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张嘴就要说什么，却被一双柔然温热的手捂住，茶溯雪朝她做了个安静的手势，目光沉沉地看着门口。

“坐吧！”茶溯雪指了指沙发，用气声开口。

女生点点头，乖乖坐了过去。

茶溯雪回身掏出手机，靠在了门口，不紧不慢地拨通了电话“喂，陈警官，我刚发现有人鬼鬼祟祟地尾随我，现在好像就在我家门口，我很害怕，你能不能派个人过来一下啊。”

她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门口的人听见，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后，门口的呼吸声消失不见。

女生见她看过来，下意识坐直了身体“是谁啊？”

“没什么，一个眼盲心也盲的人。”茶溯雪弯腰倒了杯水递给她“找我什么事？”

“那你真的报警了吗？”

“当然没有。”

女生似乎松了口气，她的手紧紧攥住膝盖上的衣服，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看着她的双眼闪烁着晶莹的光芒，仿佛两颗被情感浸润的宝石“我这次来，是谢谢你的，我知道是你，所以我让他们结案了。”

“我就说怎么突然眼线撤了。”她抿唇笑着“我说了，不是我。”

“我知道，但我也想谢谢你。”她没有追问什么，只是站起身了鞠了个躬，消瘦的身子因为激动而止不住的颤抖。

茶溯雪伸手把她扶起来“一切都过去了，你的生活才刚刚开始，欢迎，回到人间。”

“我会好好生活的！一定会的！”

临走前，茶溯雪拦住她，抬手递过去一幅茶色镜框的眼镜“若午夜梦回，可以看看解气，但是有些血腥，你要吗？”

女生盯着眼镜出神，扯出一个笑“母亲还没去世之前，我就知道他对我的想法，母亲去世之后，我就知道，我这一生可能都完蛋了，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谢谢你们，我想忘了这一切，不去想不去问。”

茶溯雪了然，手掌用力，捏碎了眼镜，笑道“那就好，好好生活吧，要幸福。”

“嗯嗯，谢谢你，再见。”

“嗯。”

讲实话，自从成为打工人之后，感觉身上班味越来越重了，她吸了一口奶茶，努力嚼巴嚼巴珍珠，还没嚼明白呢，门外猛地一声巨响，吓得她珍珠直接呛进嗓子里，弯腰开始咳嗽起来。

踹门的是个中年男人，他走进来四处看了看“谁是医生啊？”

“我是，请问怎么了？”一旁值班的医生站了起来，警惕地看了眼他手里的棍子。

“怎么了？你还好意思问怎么了？”他一把攥住他的衣领，险些给人拎起来。

男人指了指门口抱着孩子的女人“你看看你给我儿子治成什么样子了？就是贴了你们这的破膏药，满身长红斑，现在还在发烧！”

旁边治疗室的人赶紧冲过来让他松开手，医生也憋着股气道“您、您先放开！我给他看看，不一定是因为膏药......”

男人将他往地上一摔，气得手中的木棍朝着桌上狠狠一敲“你少在这儿推卸责任了！我儿子回去什么都没吃就喝了点水，就你们这破膏药贴的！”

医生被他们扶起来，他扶了扶眼镜，远远看了一眼孩子，解释道“那膏药里面用的都是中药，里面那些药材很少会有过敏的，建议你们去医院查一下看看是不是......”

“是个屁是？！怎么着？敢做不敢当是不是？”男人一幅不讲道理的模样，扬手就砸碎了一旁的电脑。

许柯然冲上前来，掏出电话“我已经报警了，你别再闹事了！我们等警察来了再说！”

“报警？老子怕你啊！”

男人扬起棍子就要砸下来，许柯然吓得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半晌，意料之中的疼痛没有落到身上，耳边伸出一只纤细白皙的手稳稳握住了木棍。

茶溯雪另一只手掐住自己的脖子难受地咳了咳，脸上带着不自然的红晕，她眸色一冷，“咔嚓”一声直接捏碎了那手臂粗的木棍，随后垂下手扬了扬木屑。

男人懵了一下，怒气更盛，抬手就要冲过来，茶溯雪啧了一声，抬脚就是一踹，百斤重的人直接飞出了诊所，狠狠砸在街道上。

警察赶到的时候，才下车，就看见一坨影子从里边飞出去落到了外边。

诊所里的人：..........

诊所外的人：..........

林晓晓刚才见这人被珍珠呛住咳了个半死，转头一脚给人请出了诊所。

茶溯雪缓过来扶着桌子咳嗽了几下，挥了挥手“下次奶茶别给我加珍珠了，差点没了。”

其他人：那是别人差点没了吧？

闹了半天，那小孩就是个荨麻疹，这东西的原因很多，跟膏药压根没什么联系，店里最终还是损失了一台电脑，为此诊所专门开了个小会想办法以后应对这种事情。

许柯然提议“要不招几个保安？”

茶溯雪举手“招我招我！”

老板拍了拍桌子“你本来就是咱们诊所的，招你干什么？”

“我兼职啊，双倍工资！”她挑眉道。

“你想点有用的。”

林晓晓默默开口“咱诊所有溯雪不就够了吗？要不是被珍珠呛到了，她出手更快。”

见老板恍然大悟，随后满脸赞同，茶溯雪气不打一处来，这下子好了，付费成免费了！

很快又是新年了，为了给诊所里的员工们放假，老板专门那几天歇业了，反正他们不开也有大医院开着的，应该是问题不大。

茶溯雪买了一堆东西提回家，她拿着小刀拆开一个快递，掏出里面两个大小不一的红色小花围脖，轻轻戴在一猫一狗的脖子上“这个呢，是你们的，预祝我们，新年快乐！”

一猫一狗凑过去蹭了蹭她，嘴里全是黏黏糊糊的叫声。

她笑弯了眉，轻轻揉了揉它们的脑袋，起身随便做了点家常菜，两只小家伙一左一右坐在她的腿边，看她举起一杯冒着气泡的饮料“希望我们，明年春节的时候也在一起。”

“汪！”“喵~”

平常甜腻舒爽的饮料入喉泛起点点苦涩，却又消散开，有些味同嚼蜡的意味。

窗外的白雪越来越大，银装素裹，红红的灯笼交相辉映，每家窗户内飘出的气息，既是饭菜的香气，也是幸福的味道，合家团圆，好不快乐。

远在几百公里外的浩海市，顾清越站在管理局中层的阳台上，安静地看着绵绵的细雨，身后池狸捏着两瓶汽水走过来，扬手扔给了她一瓶“怎么不进去？”

“太热闹了，不喜欢。”顾清越轻声道。

池狸也有些惆怅“往年这个时候，月蛊总会整活儿整蛊大家，现在......以后再见面就是敌人。”

“现在依然没有赤神绫的消息，也不知道她俩现在在哪儿......”

顾清越微微低下头“或许，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她睁了睁眼睛，眼眶被风吹得有些红“那神经病怎么不在？”

“他好像回京海了，过段时间就是崔家掌权人的七十大寿了，他好歹也差点成了人家女婿。”

顾清越嘲讽地嗤了一声，忽视掉心底头那点郁气“到处沾花惹草，还以为对那崔家小姐多情根深重了！”

“也是，你说他之前把人家赤神绫当替身，知道人家苍梧谣是赤神绫后又跑去勾搭人家。”

她仰起头，深吸一口气，感受着细雨落在脸上的温柔，喃喃道：

也不知道，今年的新年，她和谁在一起过的呢......

新年的街道上灯火通明，但是行人并不多，茶溯雪抱着茶柚，侧头看了一眼穿着小棉鞋的大黄狗，扯了扯绳子“慢点走。”

她微微仰头，细雪落在脸上，像是神明温柔的亲吻。

明年有明年的雪，明年的雨，明年的永无休止的暖阳，还有明年属于众生的数不尽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