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皮

苍穹上，那张巨大的人皮缓缓展开，如一片阴云般向四周不断蔓延。

李自然抬头望去，可以清晰地看到其扭曲的血络，褶皱间似乎藏着无数张痛苦挣扎的面孔。

一股寒意爬上脊背，本能驱使着他朝院外狂奔而去。

他不相信黄赖和柳之衍会轻易离开，肯定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尤其是黄赖还身负玉书，更是不容有失，必须尽快将其找到。

至于被留在祠堂里的薛彤彤，李自然虽然也放心不下，但既然孟傲已被自己击败，想来在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其他危险。

李自然刚一冲出院子，就看到三名五斗道的妖人正在围攻一名灰家弟子。

他顾不得胸前伤口传来的疼痛，毫不犹豫地冲了上去。

“阴阳立天，刚柔立地，仁义立人，兵字决，三才箓，启。”

伴随着一声低喝，桃木剑应声斩出，直接将五斗道的三人斩倒在地。

李自然上前搀扶起瘫坐在地的灰家弟子，急切地朝他问道：

“你没事吧？有没有看看到黄赖和柳之衍？”

那名五仙家弟子显然被吓得不轻，嘴唇颤抖，半天也没有说出半个字来，只是哆哆嗦嗦地指向李自然身后。

李自然猛地回头，只见那三名五斗道的尸体上，一团团扭曲蠕动的烂肉正在从伤口中钻出。

那些残留的人皮经寒风轻轻一吹，竟如风筝般缓缓飘起，朝天空中那张巨大人皮靠拢。

这五斗道的妖人到底是些什么玩意儿！

李自然强压下心中的不适，手中的桃木剑再次斩出。

“丙丁巳午，真火焚邪，夏官重黎助我，前字决，天师引，启。”

火焰迅速蔓延开来，随着一阵刺鼻的焦臭味，烂肉瞬间化为灰烬。

李自然转向那名仍在发抖的灰家弟子，再次追问：

“到底有没有看到黄赖和柳之衍？”

灰家弟子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好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没…没看到。”

“那几位家主呢？”

“在前院…几位家主还在前院与五斗道的妖人交战。”

李自然点点头，不再多问，转身朝前院奔去。

他在心中决定，既然暂时找不到黄赖与柳之衍，那就先与几位家主汇合。

途中，李自然又目睹了几次五仙家弟子与五斗道妖人的激战，只是他再也没有选择介入其中，而是心中盘算着前院的主战场。

就在即将抵达前院时，一道人影突然闪现，拦住了李自然的去路。

赫然是前几日被他亲手杀死的灰子通。

“李兄，我们又见面了。”灰子通的脸上挂着一抹阴森的笑容。

李自然冷冷注视着他，心中丝毫没有感到意外。

这张灰子通的人皮下藏着的，指不定是什么邪物。

他将桃木剑横于胸前，沉声道：

“要动手就赶紧，别浪费时间。”

“哈哈哈，李兄还是这么快人快语。”

灰子通大笑一声，眼神骤然变得锐利。

他猛地一抬袖子，几只灰耗子从袖口窜出，直扑李自然而来。

李自然眼疾手快，直接挥动桃木剑将灰耗子斩落，鲜血四溅。

“追云逐月，踏雪无痕。行字决，八步赶蝉，启。”

话音未落，李自然已闪至灰子通身前，桃木剑直取其胸口。

如今的灰子通早已不复之前处于出马状态下的实力，只得慌忙后退。

然而李自然身形一转，瞬间又出现在他身后。

“刺啦”一声，桃木剑划破皮肉，一团烂肉从伤口中蠕动而出。

烂肉中传来灰子通的怒吼：

“李自然！不管你杀死我多少次，只要我信奉五斗道，就永远可以再次复活。早晚有一天，我会亲手结果了你！”

李自然懒得与灰子通多费口舌，直接一剑斩入了那团烂肉中。

“丙丁巳午，真火焚邪，夏官重黎助我，前字决，天师引，启。”

对于灰子通口中的“复活”，李自然完全不屑一顾。

在他看来，这所谓的“复活”不过是将原主生前的意识转嫁到一只长生妖邪身上，再披上原主的人皮罢了。

甚至可能连意识都没有保留，只剩下一些原主的记忆。

这与当时李自然自己复活的情况完全不同，至少他能确定，自己是有血有肉的存在。

原本，李自然在得知五斗道想要复活‘正法天师’的消息后，还在隐隐期待，以为终于找到了自己复活的部分线索。

但现在看来，事情并非如他想象的那样。

只是唯一令李自然感到疑惑的，就是五斗道已经掌握了“复活”之法，为何还要将五仙庙中师父遗留的东西，视作复活“正法天师”的关键？

天色愈发阴沉，头顶那张巨大人皮已经彻底展开，在遮天蔽日的同时几乎要将整个白家吞没。

李自然感到胸口疼痛加剧，显然刚才的战斗加重了伤势。

“没时间了，得尽快找到几位家主。”

虽然还不清楚头顶那张巨大人皮的作用，但李自然心知肚明，它必定与五斗道收集人皮所修炼的邪术密切相关。

必须尽快与几位家主汇合，商讨应对之法。

强忍着剧痛，李自然终于赶到了前院，发现此处更是混乱不堪。

在场的五斗道足足有数十人之多，看其人员的分布情况，似是结成了一座大阵，对五仙家众人呈现出围攻之势。

五仙家众人奋力抵抗，除了几位家主外，黄赖与柳之衍的身影赫然在列。

李自然心中一喜，看来他们并未落入五斗道之手，而是赶来前院支援。

他没有贸然上前，而是躲在暗处观察五斗道的阵型的变化，思索破阵之法。

只见五斗道的阵型虽在不断变化，但却始终保持相互连接，人员的站位似乎暗藏北斗七星的变化。

阵中每七人为一组，站位分别对应天枢到摇光的位置，组成一个小的北斗阵。

七组人马又按北斗七星位置排列，构成一道大的阵法。

每次攻击，相邻的两处星位共同进退，互为犄角。

其阵眼显然就是天权星位阵中，最中间那位一直屹立不动的道人。

“追云逐月，踏雪无痕。行字决，八步赶蝉，启。”

李自然抓住一个空隙，迅速迅起八步赶蝉，跳至天权星阵中。

天权位的道人专注于指挥这座北斗大阵，没有注意到李自然已经冲杀进来。

等他察觉时，李自然的桃木剑已直指咽喉。

天权道人慌忙后退，周围的众人唯恐阵眼有失，纷纷向李自然靠拢。

可这样一来，阵法间的联系就全都断了。

灰万春见状，立刻看出五斗道的阵型在李自然的冲杀下被打乱，随即高喝一声：

“诸位！李小子已经发现了这些杂毛道人的阵眼，现在他们的阵眼已经失位，随我杀出去！”

五仙家众人士气大振，一拥而上，直接冲散了五斗道的阵型。

李自然见大局已定，也不与天权位道人纠缠，挥剑斩开一条血路，迅速冲出，与五仙家众人汇合。

天权位道人欲重整旗鼓，却见己方的道人们已被五仙家的人冲散至各处。

他面色变得铁青，心中意识到再难有重新列阵的机会，只得带着残部后退。

形势瞬间逆转，五仙家的人转守为攻。

一时之间，五斗道众人死的死，伤的伤，损失惨重。

不断有烂肉从他们的身体中流出，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

五斗道众接连后退，很快便被逼至会客厅前，与五仙家对峙。

困兽犹斗，五仙家众人也没有冒进，双方陷入了短暂的僵持。

就在这时，一阵苍老的声音从五斗道众身后传来，打破了这凝重的气氛。

“哼，一群没用的废物。”

五道道众人纷纷向两侧退去，迅速让出一条通路。

一位满头鹤发的老者，在白管事的搀扶下缓缓走了出来。

看清了来人的样貌，灰万春指着她破口大骂：

“你这妖人竟敢一直冒充白家主？究竟有何居心？”

“居心？”老者冷哼一声，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

她伸手在脸上轻轻一撕，那张“白祖荫”的面皮剥落下来，恢复了其本来的真容。

李自然暗中猜测，其真实身份应该就是五斗道的长老仇婆婆。

她顿了顿，又自顾自地说道：“真是可惜，好不容易才得到这张面孔，没想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就被你们识破了，本来还想和你们多玩一会儿的。

不过已经不重要了，五枚玉书我已经得其四，剩下的那枚我也能够感觉到就在你们当中的某个人身上。”

听到这番言语，黄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仇婆婆眼神中多了一丝狠厉，缓缓开口道：

“道主留下的道法我既已练至大成，今日便让五仙家彻底覆灭吧。”

话音未落，老者缓缓闭上了眼睛。

她的双手迅速结成一个复杂的手印，口中念诵起一段极其晦涩的咒语。

天空中那张巨大人皮仿佛对咒语起了反应，突然剧烈地蠕动起来。

它扭曲、膨胀，像是一个巨大的活物在呼吸。

刹那间，无数如细柳般的肉条从人皮上缓缓垂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