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庙祝

城隍庙离县衙不算远，王捕头带着李自然穿过了两条狭窄的街道，很快抵达了目的地。

这座城隍庙中等规模，木质牌楼的牌匾上额书着“城隍庙”三个金字，两侧的栓马柱上则是提了一副简短的对联“是是非非地，冥冥晓晓天。”

庙门口神荼、郁垒的石像神情肃穆，衬托之下，整间城隍庙显得格外诡谲。

不同于外面死气沉沉的气氛，城隍庙内是一派热闹景象。

王捕头与李自然沿着石阶拾级而上，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前院。

也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前院的戏楼边上站满了围观的百姓。

几个司掌铜锣的乐师正在台上调试乐器，似乎有一场戏马上就要开始了。

“城内不是禁严了吗，怎么城隍庙里有这么多人，还有唱戏的？”李自然疑惑地朝王捕头问道。

“小仙师，这不是要唱戏。”王捕头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今天是城隍爷降乩的日子。”

“降乩？那是什么玩意儿？”

“就是请城隍爷上身。”王捕头解释道：“城中被这瘟疫闹得人心惶惶的，百姓也需要有个心理安慰。”

“这城隍爷真能上身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王捕头挠着后脑勺说道：“先前小姐刚病倒时，老爷就让庙祝请过城隍，不过那会儿还没到日子，庙祝就给推了。”

听完王捕头的解释，李自然仰起脖子，向戏台上看去。

只见到正中间的桌子上，摆放了一个香炉和三只倒扣的瓷碗，不知道有何用处。

“嘡，嘡，嘡！”

突然，响亮的铜锣声响起，王捕头方才提到的降乩仪式开始了。

伴随着戏乐，两位涂着花脸的净角一前一后踱步上了戏台。

这两人全都穿着冕服，前面的金脸，散发赤脚，邋遢不堪；后面的银脸则则头戴冕冠，脚踏锦履，周正许多。

王捕头指着台上介绍道：“金脸的是陈庙祝，是此次降乩的正鸾，后面那个副鸾姓陆，是他的徒弟。”

“嘡，嘡，嘡！”

又是三声锣响。

只见金脸点燃了三柱檀香，朝天拜了三拜，随后插在了香炉上。

“请仙咯～”银脸用一种奇怪的腔调唱道。

“嘡，嘡，嘡！”

三声铜锣过后，金脸犹如中邪一般全身颤抖起来。

“仙从哪里来？”银脸唱道。

金脸庙祝定了定神，用奇怪的音调回唱：“儿家原住建安镇，修行百载闯天门。”

“嘡，嘡，嘡！”

“仙是何姓氏？”银脸继续追问。

“昊天赐我梁丘姓，大宇封我城隍神。”

“嘡，嘡，嘡！”

“我建安镇今遭大疫，仙家可否降下神通，救治无辜的百姓？”

“今日降下神通法，祛病除疴佑众人。”

“嘡，嘡，嘡！”

对答完毕，金脸庙祝从怀中掏出一块白布，盖在三个倒扣的瓷碗上，又隔着白布将瓷碗立了起来。

他口中念念有词，双手在空中比划，突然一把掀开白布。

原本空空如也的瓷碗里竟盛满了黄褐色的药汤。

台下顿时爆发出一阵惊呼声，人群骚动不已。

金脸高声宣布：“此乃我上界的药汤，可治百病。”

话音刚落，他又补充道：“此间事了，我去也。”

“嘡，嘡，嘡，嘡，嘡，嘡！”

随着一阵密集的铜锣声，金脸净角一翻跟头，灵巧地离开了戏台。

一直看完全程的王捕头瞪大了双眼，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哎呀我的亲娘啊，难不成真的是城隍爷降乩了？”

他实在无法理解，刚刚还倒扣着的三个空碗，是如何变出药汤来的。

一旁的李自然却淡定许多：“一点儿骗人的小把戏罢了，那碗中其实早就盛了清水。”

“可是碗倒扣着的时候，水为什么没流出来？清水又为何变成了药汤？”

李自然笑了笑，并未多作解释。

不多时，金脸庙祝洗去妆容，重新回到了戏台。

这个贼眉鼠眼的小老头走到戏台最前头，朝台下拱了拱手。

“各位乡亲父老。“他扯着嗓子喊道，“城隍爷今日赐下药汤，就是为了医治咱们建安镇中的瘟疫。”

“不过呢…”陈庙祝话锋一转，又补充道：“城隍爷说了，这药汤只有三碗，需得虔诚供奉城隍爷的，才有资格享用。”

台下顿时炸开了锅，人群的议论声此起彼伏。

一个瘦弱的青年怯生生地问：“那…怎样才算是虔诚供奉城隍呢？”

“这个简单。”陈庙祝笑吟吟地说道：“为表虔诚之心，大伙儿可向庙里捐赠香火钱，谁捐的最多，谁就最虔诚，可以得到城隍爷赐下的药汤。”

话音刚落，一个中年汉子急不可耐地喊道：“这可是城隍爷亲自赐下的仙丹妙药啊！据说不光能治病，还能延年益寿呢！我出十贯钱！”

“呵呵。”另一个声音不屑地说，“既然知道这是仙丹妙药，才出十贯钱，未免也太抠门吧？我出二十贯！”

“我出三十贯！”“又一个声音喊道。

……

陈庙祝眯着眼睛，笑容愈发灿烂。

台下的富户争相加价，仅过了一会功夫，药汤便已被哄抬到了一百贯的高价。

陈庙祝心中盘算着：“一百贯！都够在城里买座宅子了。早知道，就多准备几碗药汤了。”

当一百贯的高价喊出后，台下突然安静下来，迟迟没有人给出更高的价格。

就在这时，一名年轻男子的声音突兀的响起。

“我出一百两。”

“黄金！”

这句话一出，人群中的百姓顿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众人齐刷刷地转头看向声音的主人，只见到在王捕头的护卫下，一位年轻的道人缓缓地走上了戏台。

陈庙祝虽不认识这位年轻道人，但却认识旁边的王捕头。

平日里威风凛凛的王捕头都充当起了此人的护卫，就知道他一定来头不小。

陈庙祝带着笑意，刚要开口，却被年轻道人拦下了。

“我出一百两黄金，买这块白布。”李自然按住桌子上没有收走的白布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