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必死之局

卯时。

长安，秦府。

赵太一站在秦府大门外驻足良久，脑海之中闪过一幕幕令人心痛的画面。

秦香莲，赵太一原身的亲生母亲，自幼生下他后便离开赵悬命，从此不闻不问，直至现在。

讲道理，面对这样一个人，在赵太一看来没有什么好说的，甚至不必去理会。

生而不养，不管不顾，亲生母亲也和陌生人没有两样，甚至其中还有着仇怨。

可根据记忆，赵太一的原身十分渴望母爱，希望能够见母亲一面，但秦香莲避而不见，父亲赵悬命也不让他来找母亲，所以一个孩子想要见母亲一面的愿望，一直到长大成年都没有实现。

赵太一今早过来，并不是为了完成这个愿望，而是在他看来，无论赵悬命和秦香莲之间有什么仇怨，毕竟夫妻一场。

赵悬命的死，得和秦香莲说一声，至于秦香莲会不会去灵堂吊唁，那就不知道了。

敲响秦府大门，半响后才缓缓打开，露出一条缝，管家模样的仆人探出身子，见赵太一乃是封妖师装扮，不敢怠慢，询问道：“这位封妖师大人，不知有何贵干？”

赵太一叉手道：“我找秦香莲秦夫人，就说赵太一寻她有要事需当面告知；无论如何，希望能够见一面。”

秦府管家略微惊讶，正视赵太一面容，惊叫道：“原来你是赵公子，小老儿差点没认出来。”

“公子稍待，我这就去禀报。”

十多分钟后，赵太一等的有些不耐烦，几欲离去，秦府管事这才姗姗来迟。

“管家，我可进去了？”

秦府管事连忙拦住赵太一，歉声说道：“赵公子且慢，秦夫人说了，她不想见你，有什么话，小老儿通传便是。”

赵太一一愣，心中冷笑，果然还是不愿意见自己，当真是狠心呐。

赵太一也不强求，叉手道：“有劳管事告知秦香莲，家父赵悬命死了。”

话落，赵太一转身便走。

身后忽然传来管事的声音：“这件事秦夫人说，她已经知道了。”

赵太一闻言脚步顿住，转身又回到管事身边，冷声询问：“她知道了？可还曾说过什么？”

“呃这…并没有。”

“赵府今设灵堂，可言前去吊问？”

秦府管事满脸为难，微微摇头道：“夫人并未说过。”

赵太一身形一晃，踉跄后退两步，心中巨骇，世间怎会有如此绝情之人？

赵太一抱着最后一丝侥幸询问道：“秦香莲尚可饭否？”

“今儿一早还吃了三个烤饼呢。”

赵太一：“……”

他已经明白秦香莲的意思了，多说无益，转身便走，脚步极快。

今天早上他就不该来这一趟。

赵太一都气笑了，转念一想也是，十八年不闻不问，一遭人亡，又岂会在乎？

封妖司。

赵太一取了令牌证明身份，前去寻高长安。

高长安自称父亲多年好友，让他唤一声叔父，自然有要庇护他的意思。

自己在长安城内毫无根基，无依无靠，封妖司契妖师的身份含金量较低，招惹不起太大的人物。

高长安是封妖司负责文职一类的官员，平日不用外出封妖，危险度很低，像这种职位一般地位都很高，有关系，有背景。

如今要去查明真相，捉拿狐妖，必定要得罪一些人，如果有高长安在后方撑腰，做事便无需有太多顾虑。

高长安终日起居都在封妖司内，略微一打听，便得知了地方，登门拜访。

门房让赵太一稍后，前去通报。

不到盏茶功夫，门房返回，直言道：“老爷说了，今日不方便见客。”

赵太一一愣，脑子差点没转过来。

不是，昨日还一脸要罩我的模样，今天就直接拒之门外？

变脸速度这么快吗？

赵太一叉手道：“烦请告之高叔父，赵府设灵堂三日，小子恭候叔父前去吊唁；小子告辞。”

赵太一快步离开，并不久留，很快出了封妖司，忽然回过味来。

一个人不会莫名其妙改变对另一个人的态度，除非在这段时间内发生了一些让人改观的事情。

要么是亲眼所见，或者道听途说。

按理来说，父亲赵悬命名声已经臭了，高长安还愿照顾他，这就说明高长安不在乎他的人品，只顾及与父亲的情谊。

一定是发生了让高长安不再念父亲情谊的事情。

赵太一低头沉思，昨日分别后他并未再见高长安，虽然封妖司的姜文在家中放下狠话，却也不见得能够影响到高长安，那么必定另有其人。

“昨日……”赵太一忽然一惊，暗道：“烟云楼！”

他昨天唯一得罪死的，便是烟云楼的管事刘长根，甚至将整个烟云楼都得罪了。

一个烟云楼，烟花巷柳之地，虽然达官显贵出入众多，可这些人都是花钱买乐子，绝不会为了这种地方得罪封妖司。

那么真相只有一个，便是烟云楼的背后撑腰之人放了话，吓得高长安不敢吱声！

可一个地位如此高的人物，又怎么会和他一个小小的老百姓计较，除非……

不敢细想，一细想，赵太一便惊出了一身冷汗。

若赵悬命真是自己贪图女色，力竭而亡，那他这个独子自然可以安然无恙的活着，他人听后只会当作笑谈，不会来找他的麻烦。

可赵悬命是死于狐妖的吸精大法，这烟云楼背后的大人物必定知晓狐妖的存在，而他这个赵悬命的独子继承父业，成了契妖师，他还年轻，以后的未来指不定会如何，他又是唯一一个会将此案彻查到底，替父报仇之人。

如此，他若不死，这个大人物哪里睡得着觉？

明白了，一切都说得通了，难怪他明明成了封妖司的契妖师，官拜正六品，那烟云楼的管事还敢登门讨债，原来就是故意来找事试探的。

刑部、御史台、大理寺三司联合金吾卫、封妖司彻查，最后得出结果是无妖作乱。

真当这些部门的人是吃素的？

怕是已经查出真相，只不过背后之人地位背景太大，不敢声张，不敢将真相公之于众。

如此一来，他赵太一一介平头百姓，六品芝麻小官，必死无疑！

原来，他早就是个要死的人。

可笑之前还为成为封妖师而沾沾自喜，自觉衣食无忧，殊不知屠刀已经架在了脖子上，随时都会落下。

想到此处，赵太一身上的冷汗已经浸透了衣衫，双腿忍不住打摆子，颤抖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