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九江陷落

白旺哈哈一笑：

“将军勇冠三军，挽狂澜于既倒，又救我大顺于水火之中，本就是将军应得的，何来害惨了将军？他日我大顺坐拥天下，将军令有厚报，区区美人何足挂齿？”

或许是觉得有了这事，刘慎便不可能再融于明廷，白旺对他的态度也热络了许多，说话也没了以往的遮遮掩掩。

如今的大顺军确实已经在水火之中。

虽然李自成一意孤行东进应天，但他其实也知道这计划接近破产，可没有别的更好的去处，就只能硬着头皮往东走。

袁继咸就曾在几天前向明廷报告称“闯贼下走蕲、黄，上犯荆、岳”，就已经说明顺军缺少一个明确的方向，

到了如今既无地方提供后勤供给，又要保护随军家属，十万以上的大军随地筹粮，势必出现组织混乱，指挥不灵。

处境已相当艰难。

刘慎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会向袁继咸力主“联贼驱虏”，无论如何要先把顺军这一支勇猛的汉人武装保下来。

至于什么王妃，他压根就不放在心上。

大明都亡了，五藩之一的秦藩又能如何，何况这还是个绝嗣专业户，王位在几个亲戚之间兜兜转转，转到现在那弘光皇帝认不认都不知道。

于是他朝白旺问道：“出发前我曾向将军进言，请陛下千万注意建奴快马夜袭，不知陛下知道了没有？”

“这点小事，哪还需要知会陛下？已经禀给刘汝侯知晓了。”

白旺满不在乎。

刘慎心中微微叹了口气。

按照时间算，大顺军被建奴两次袭营打得溃不成军也就是最近了，但自己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就只能赶紧促成“联贼驱虏”，

先解决左良玉然后借九江容纳大顺军，再回头与建奴决战。

“时间紧迫啊...”

他心中感慨，继续驱马沿江朝九江奔去。

正所谓怕什么来什么，刘慎等人在四月三日凌晨离九江仅有数十里之遥时，便陆陆续续开始遇见小股溃兵与大量逃难的百姓，

从他们口中得知九江已经于两日前被左军挖通地道入城，城内艰难抵抗了整整一日后陷落。

左军进城后便立刻大肆烧杀淫掠，百姓迫于无奈只好纷纷逃走。

甚至刘慎还在路上遇见了混在流民队伍中，带着众人逃出城外来寻找自己的赵大头！

“我就知道大哥没事！”

见了刘慎，赵大头大喜过望，紧接着又大声痛骂起来：

“那些明官，果然没一个好东西！当兵的也是！一个个都是国贼，就这还敢看不起我兄弟二人辽人身份？大哥好歹为之奔走找来了援兵，他们却是直接献城降了！”

原来赵大头被提拔为游兵营队官，奉命巡视城内时，就经常见到城内明军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窃窃私语，见有人来便立刻散开。

时间长了，赵大头也能听到些风声，比如“宁南侯跟朝廷打，咱们夹在中间算什么事”、“成不成功都跟咱们没关系，何必呢”、“何况人家也没造反，赦免也就皇帝一句话的事，咱们可不能白死”。等等。

一开始他还不在意，觉得不过是发发牢骚而已，以前在关外他们也不是没骂过自己的上官。

谁知道这帮人来真的，在城内入敌的时候一个个躲得没影，只剩下袁总督麾下亲兵在总督署衙门内力战拒敌，最终还是被左军攻破，袁总督也被生擒。

也就是那个时候，赵大头趁着混乱，带着家里的老五等人，随难民一起出了城，无处可去的他们便干脆朝西走，果然在这里遇见了刘慎。

听到这些，刘慎的心凉了。

九江陷落，袁继咸被擒，江西的形势还是没有改变，大顺军依旧被夹在建奴与明军中间。

而且左梦庚虽然最后投了建奴，但这个时候阿济格还没有追上来，他有没有跟清军联络也不可知，如果袁继咸跟左良玉一对账，发现对方压根就没投建奴。

不仅前功尽弃，连袁继咸也不会相信自己了。

想到这里，刘慎心中就是一阵怒火中烧。

他第一次进总督署衙门时，就感觉城内有意投降的绝不止张世勋一人，而历史上记载的也是在张部焚城后，“袁部众将劈门而出，与左军合营”。

“合营”这个词就很有意思，至少说明双方是有联系的，所以张世勋只是那个负责动手的人罢了。

“大明朝廷上下文官武将，党争的党争，敛财的敛财...还有脸说什么‘平时袖手谈心性、临危一死报君王’，我看是临危一降还差不多！都是废物！！”

刘慎深吸一口气，使自己冷静下来。

“左逆船队现在何在？”

“就驻扎在城外。据说是要挟袁总督率江西众将往应天‘清君侧’，袁总督宁死不从，便暂未离开。”

暂未离开就好，还有机会。

他眼中精光闪烁，透着一丝疯狂杀意：

“请白将军下令全军再次集合并就地休息，放出哨骑勿使左逆发现我军位置，所有百姓一律只准西来不许东归，所有舟船拆除火炮、弩弓，只留水性好的操舟军士与引火之物，入夜之后再听指示！”

白旺皱了皱眉：

“你是要袭击左良玉的船队？他的船队无论是规模还是火炮都比我们强了不止一点，只靠我们这一千来条小船...”

“小船足以！”

刘慎狞笑一声：

“最后的机会只在今夜，成败也只此一举了！”

就算原计划失败，也要尽可能地摧毁左良玉的船队，否则无论是对东南百姓还是这支大顺军，都是灭顶之灾！

白旺不知刘慎口中所谓的机会到底从何而来，但见他如此笃定便决定信他一次。

反正后边还有袁宗第的军队接应，大不了再掉头入九江便是。

但若能击败左良玉，亦能提振军心，也能防止左军降奴后对顺军前后夹击，为自己争得更大的生存空间。

于是他吩咐了几句，麾下军队便立刻按照刘慎的话展开行动，另有一部分军士进入林中砍柴，为船上准备引火之物。

很快，夜色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