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寄信

不止是粮食，现在顺军什么都缺。

他们骑兵不多，喂养战马的草料却是奇缺，武器很多也已经损坏，火器没有，装备也比不上明军。

明军好歹棉甲里还钉着铁片，顺军的棉甲是以许多层棉布打在一起，称之为“厚棉”，虽然也有些防御力，但面对清军的重箭完全无效，跟无甲没什么区别。

山海关跟潼关这两场硬仗，全靠他们本身的战斗意志在拼，愣是跟清军拼了个不相上下，最后都输在火器手里。

刘慎甚至想把明军的衣服都扒了送给顺军，免得好东西白白浪费最后还落在建奴手里。

这也是他不要袁总督给自己调拨兵员的原因，顺军士兵的战斗素质可比明军强多了。

自己好歹也是大顺朝九江防御使呢，麾下带一个标营不过分吧？

唯一可惜的是自己的官俸被留在顺军大营那两个女人手里了，不然能领两份钱。

“粮食是个大问题。就算官仓里有粮，明官也不一定愿意提供，指不定会出现什么幺蛾子，不能把希望放在他们身上。”

刘慎想了一下：“现在外边买粮好买么？”

“五十两一石，有价无市。”

徐应舟回答道：

“若大人想在外边为大军筹粮，那是想都别想。”

刘慎沉默了。

崇祯四年时，山东粮价二十四两一石，河南一百五十两一石。

明末乱到现在，江右的粮食才五十两一石，已经算是良心价了。

但即便这个价格刘慎也买不起，何况大军所需更多，靠自己根本就供应不了。

“如果外边的粮食都已经是这个价格，官仓里可能真的不会有粮了...左良玉船上应该有粮吧？”

“有，也足够城里用上一段时间，但左军麾下不肯给顺军调。”

宋震岳道：

“左军是新降，人数又多，总督大人也在避免刺激他们，只能先暂时搁置。”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顺军得不到军需影响战斗力是一方面，最主要的是这个问题很有可能成为顺军与明军之间新的摩擦点，最终导致抗虏大计失效。

“要想个办法解决顺军的军需问题，最好能不依靠明军的后勤系统，一来防止两者出现摩擦情况，二来明官不能相信，后勤是大事，一定得谨慎。”

刘慎闭上眼想了想，突然问身后的侍女琉璃：

“可会写字？”

琉璃点头：“奴会的。”

粮食问题光靠刘慎是无论如何解决不了的，现在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多尝试尝试，碰碰运气。

实在不行他就只能带着顺军直接抢明军了。

至少在对抗建奴这件事上，刘慎还是选择相信顺军。

“徐家主，从这里出发到江西建昌府，是马快还是船快？”

刘慎突然开口。

“船快！”

徐应舟斩钉截铁地回答：

“从鄱阳湖出发，经武阳河、汝水，过了抚州就到。”

“那好，麻烦徐家主为我准备一条快船，装上我这两箱财货，帮我去建昌送一封信。”

刘慎转头对赵大头说：

“你替我去送。”

“送信就送信，干嘛还要送他两箱财货？这东西连大哥都还没看过呢。”

大头抱怨道：

“大哥既然这么大手笔，那两箱够不够？不够把我这两箱也带去好了。”

“财货这东西哪有够的时候，不过是敲门砖罢了。门开不开都要扔在那，你又何必往上添。”

刘慎摇了摇头，站起身来：

“累了几天，你们先回去休息吧，后边还有更累的时候。记住我说的话，不要扰民。”

周定等人立刻点头，然后勾肩搭背嘻嘻哈哈地去分金银。

徐应舟也看到了机会，立刻笑着点头：

“大人放心，我这关系什么船都找得来，只要您说地点，保准给您送到！”

有了刘慎这句话，自己只需要在快船后边再添两艘船顺手给自己运点东西就成，至少在鄱阳湖一带是没人敢觊觎。

至于赵大头虽然嘴巴毒，但心眼不坏，就是贪财好色了点。

打点一下好处，只要不影响他办刘慎的事，想必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于是院中人皆大欢喜，刘慎也点了点头：

“行了，那就这样，都散了吧。”

然后转向琉璃说了一句“你跟我进屋”便朝着屋内走去。

众人只当没听见，琉璃却是脸唰地一下红了。

眼看天日高挂，这院子又是一进的单院，外边全是人，搞那种事多少有点难为情。

但身旁翠花一直在焦急地给自己使眼色，何况自己也早想过这一天迟早会来，便低着头快步跟了进去。

果然，进屋后便听到刘慎道：

“把门关上。”

屋里被整理得干干净净，大概是见院落破败无人，反而逃过了左兵一劫，就连侧屋的粮食还盖在粗布下边没动。

床上铺着两条被褥，多少有些凌乱，琉璃便快步走来，心中怦怦直跳，低头收拾床榻。

“铺床干什么？你过来。”

琉璃吃了一惊：

“不在床上吗？”

刘慎已经坐到了桌前，取出了预备的笔墨纸砚，疑惑转头：

“写信要在床上写？”

之前徐应舟给房间里留下了不少零零散散却不怎么值钱的东西，现在正好帮了自己的大忙。

琉璃只觉得脑海中嘭地一声炸开，大脑瞬间一片空白，脸颊滚烫，手足无措得根本不敢抬头看他，只好赶紧接过文具，低头研磨。

羞得想钻到地缝里去。

也就是这个时候，刘慎才终于有时间打量了一眼自己的小侍女，见她虽然身材瘦弱，但或是读过书的缘故，穿着一身粗布衣站在那里也有了种婷婷玉立的感觉，

素手研磨的模样更是温婉可人，衬着脸上一抹红色娇羞与水光明眸更是如同湖边春柳，娇嫩淡雅，惹人心弦。

刘慎咳嗽一声：“你多大年纪？”

“奴十六了。”

琉璃声如蚊呐，柔媚无比。

十六，十六好啊。

不行，现在还有正事要干。

刘慎深吸一口气，在房中来回踱步，一边想着措辞一边平复着心情，等琉璃手中墨研好后便开口：

“我说，你写：

辽西义民、原何巡抚标营小旗、现袁总督麾下九江西路游击将军刘慎，斗胆敬呈永宁王爷...”

…

就在刘慎为城外的大顺军考虑后勤问题时，总督署衙门里，袁继咸召开的江西大员之间的会议才刚刚开始。

在场的人数也不多：

江西都指挥使孙锡源，江西按察使傅士和，江西布政使虞鸿光，以及九江知府林元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