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急救

疲惫不堪的顺军将士们齐齐发出一阵呐喊，早已心存必死之志的他们立刻重新布阵，站在了车队后边，举起手中长枪准备拼死一搏。

随军妇孺则躲在中间抱成一团，瑟瑟发抖。

“姨...姨娘，我害怕。”

秦王世子妃花娘手中的头盔早已丢掉，瑟瑟发抖地躲在秦王次妃云氏的怀里，泪流不止：

“我...我真的走不动了。”

云氏也泪流满面，伸手解下自己身上的一根袍带，系在了花娘的脖子上：

“咱们妇人，乱世中随波逐流，只为个求生也就算了。可那大顺多少还是汉人，建奴却是关外野人。

你虽然未行大礼，但从小养在王府，是我汉人中的贵人，万万不可落在这群禽兽手中变成玩物！到时候...莫要怪姨娘狠心。”

花娘似乎听懂了，怔怔看着她，然后点头。

建奴已经开始逼近，瞬间箭如雨下，身边人不断发出惨叫，鲜血弥漫，很快将她们的衣袍染得一片血红。她也只能怀中抱着花娘，与两名照顾自己的女官紧紧依偎，如同屠刀下待宰的羔羊。

顺军将士的棉甲无法抵挡清军重箭，纷纷惨叫着倒下，看得张鼐目眦欲裂，大喝一声，挥舞一根方天画戟直接闯了出去，正面迎上了冲来的骑兵！

作为李自成从小随军的义子，张鼐马术娴熟，武力超群，手中先以戟枝架住了清军骑兵砸下的钓钩枪后旋转着一甩，便将他手中武器甩飞了出去，然后借势转过长戟，以戟把重重戳在了另一边的骑士腰窝，

只听一声闷哼，那骑士竟被一戟捅了下去。

顺军剩余的骑兵不多，只一个照面便被清军冲杀殆尽，紧接着清军战马越过车辆，肆无忌惮地在车阵中大肆砍杀了起来。

中间的一些人实在受不了身旁杀声与鲜血带给自己的压力，尖叫着就要逃走，很快就被马蹄踩成了一滩烂泥。

或许是将中间的妇人当做了自己的战利品，清军没有往中间纵马，而是转着圈地消灭着顺军士兵。

可怜这些兵士虽然一个个悍不畏死，但无论是装备还是补给都远落后于这些清军，甚至有些还没近身便被马上的清军一枪打倒，

跟他们比起来仿佛自己才是那个落后愚昧的政权。

远处又传来一阵马蹄声响，却是白旺带领九江顺军仅存的骑兵赶到，大喝一声：

“义侯！我来助你！”

“来得好！”

何洛会冷笑一声，挥了挥手。

身后黑营兵立刻排成一排，举起手中鸟铳，对准奔来的骑兵便是一排齐射。

不少顺军将士落马，白旺却仿佛没有看见，通红着眼眶直接冲进阵中用枪尖捅穿了一名骑兵的喉咙，怒吼道：

“什么狗东西也敢拦爷爷的路！”

“猖狂！”

赶上来的镶白汉军旗梅勒章京祖泽远率军赶到，也大吼一声：

“俺来会会你！”

身后汉骑压上，潮水般越过车阵，冲向顺军士兵。

顺军骑兵也凛然不惧，手持长枪迎着清军手中的火器冲刺，与清军厮杀一团。

黑营兵纷纷收起枪支，准备加入战场。

“谁让你们停的？”

何洛会冷冷望来：

“装药，继续射！”

一名满兵迟疑了一下：

“固山，前面还有我们自己人，开枪会误伤！”

“谁告诉你那是自己人，想当汉人我现在就可以把你送进汉军旗！”

何洛会哼了一声：

“不过是替我们去死的下等人而已，他们死了我们正好多分财货，你连这都不懂吗？开枪！”

众人便重新装填火药，朝着阵中胡乱开枪。

清军在关外时便极为重视武备建设，所穿甲胄防护全面、坚硬，就连洪承畴都感叹其甲胄之利，

但这种甲也不是人人都能穿的，比如眼前汉军旗的兵士穿的就多是明军样式的棉甲，后背的防护能力有限。

一排排枪响，许多汉军旗士兵连同顺军一起落马。

祖泽远惊呆了，冲着何洛会大喊一声：

“固山！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儿郎的命不是命吗？！”

“吵什么，活着的多领财货，死了的给你补充便是，杀敌要紧！”

何洛会冷笑：

“少在老子面前大喊，就连你叔父祖大寿也没那个资格！一炷香内拿不下贼军，你们都得死！”

祖泽远悲愤莫名却又无可奈何，只好转身发泄般与白旺打成一团。

在手持火铳的黑营军士这种敌我不分的打法下，顺军死伤极大，白旺率队赶来的骑兵很快便凋零殆尽。

除了战场中央的战利品们，已经没多少顺骑活在场上了。

眼看时机已到，何洛会立刻下令满骑进场收割，抢夺军功与战利品。

汉军骑士也只好纷纷靠边，防止被抢夺战利品的满骑误伤。

一名满骑挑开拦在中央的最后一名顺军，眼神在云氏几人身上扫过，轻咦了一声，大笑道：

“固山！快来！俺给你发现好东西了！”

何洛会骑马赶来，一眼就望见这几个女人不仅皮肤白嫩模样出众，就连气质也是上等，绝对是汉人中的贵人。

那眼角带着泪痣的女人身上有种娇弱的别样风情不提，怀中少女更是嫩如幼花，一看便是未经人事。

何洛会心花怒放，拿刀轻砸了一下出声的那名骑士：

“就属你有孝心！等俺回去向英亲王告你的首功！”

云氏虽然听不懂在说什么，但看他们对着自己几人的淫笑模样，心中已是冰冷一片。

她想要用手系紧花娘脖子上的袍带将其勒死，浑身上下却因恐惧而颤抖无力，不由得再次泪如雨下：

“难道你我此生注定沦为他人玩物，竟连死都这么难吗...”

大地却再次传来一阵颤抖。

众人纷纷愕然抬头看向东边，发现一支庞大军队打着明军旗号骤然出现，

当先一员明将金盔银甲，在初升朝阳的照耀下仿佛被镀上一圈金光，手提长枪一马当先，率领身后骑兵挥舞旌旗猎猎，朝着场中杀来！

张鼐挥舞长戟已是筋疲力尽，望见来将后先是一愣，继而悲愤大吼：

“明将刘慎！若你记得营中之言，务必杀光这群奴贼为我大顺皇帝报仇！”

刘慎？他就是那个...刘慎？

云氏抱着花娘怔怔回头，望见那因背光看不见面目的来将一骑当先，背后则是一轮江上冉冉升起的朝阳。

何洛会也注意到了奔来的明军，但根本不放在心上，冷笑一声便提马冲刺，朝着奔来的刘慎正面迎上。

身后葛什哈犹如潮水，随着他怒吼着冲向明军。

只需要一轮，明军阵型就会立刻崩溃，然后看似威风凛凛的明将就会乖乖下马投降。

就如同他们席卷北方时遇见的那样。

可离得近了，他却看到奔来的明将对自己抬起了手，似乎有什么东西藏在刺目的阳光中朝他飞来，

他下意识抬手遮在额上，赫然发现飞来的竟然是一根长枪！

“拦住...”

噗！

贯穿铁甲血肉之声骤然响起，在这喧嚣战场上格外震耳欲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