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拦路匪

官道上,三个车夫驾着马车相隔不远。

头一辆上的辐辏高而精,很明显是载人的。

后头两架则稍微粗糙了一点,当颠簸之时还能听上头箱子与马车车身碰撞的声响。

这个时代,不论是哪朝哪代也做不到将全国上下的官道铺上石板,那是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就算装上了,过不了两天便被不爱惜的碾坏了,前面没铺完后面又要重头开始。

因此官道顶多不过是走的人多些,路面被压的紧实些,即便如此到了下雨天仍然泥泞不堪。

马车的速度也因此放的很慢。

这倒是让黄霄二人慢慢适应了许多,没出现晕车的状况。

头车里,黄霄、怜明道士和梁掌柜父子共同坐在两旁的横凳上,谈得起劲。

当然,主要是怜明道士在讲,梁掌柜父子在听。

梁掌柜凝神道:“这么说来,当时的情况竟然如此危急?”

怜明道士连连点头:“那可不,当时你们是没看见,黑雾蒙蒙,鬼影重重,惨叫哀嚎一声接着一声。一庄乌黑阴森的棺材庙隐在你们看不着的地方,里头雕像里藏了一个阴森水鬼,正害了人性命躲在里面修养。

若是没有我等二人,说不得那水神庙里的水鬼出来会祸害多少人!

当时我掏出几张金符,那是……”

怜明道士眉飞色舞,兴奋得手舞足蹈,好似当时他天神下凡,大战三百回合,拼着受伤才将那邪祟除去。

末了,怜明道士意犹未尽,冷不丁看见旁边的黄霄:“哦,我霄哥当时也帮了不小的忙。”

好家伙!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除去了邪祟。

把自己说得这么神乎其神,不知道当时贴在墙上的人是谁?

黄霄嘴角抽了抽,也没揭穿他。

梁掌柜原先听得兴起,想着怜明道士都这么凶猛,还期待着黄霄的出场,结果到了最后冷不丁听见这么一句话,有些发懵。

这怎么跟我听到的版本不太一样呢?

梁掌柜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黄霄,大概知道了怎么回事。

说到底能经营铺子许久,梁掌柜算得上是个人精,没有问出来。

附和着谈笑了两句,几句吹捧更是令怜明道士虚荣心极大满足。

梁掌柜那八九岁大的儿子,好奇地看着眼前的道士,一拍脑门,一双眼睛里都快要冒出光来了。

“道士哥这么厉害?那我也要学!”

梁掌柜看了对面的怜悯道士一眼,伸手在儿子手背上拍了一下,严肃道:“胡闹!云秋你自己什么水平自己不知道?你说不想去学堂,要跟着我做大买卖,我依你了,后来跟先生好说歹说才没怪罪。”

“现在你要学人家当道士?书都觉得难读,那符纸比书文难读难写数倍,你又怎么能记得住?道长看似潇洒随性,人家背后的苦你尝了一丝都受不住。这事莫要再提,明白吗?”

小云秋委屈,也只能默默点了点头:“哦。”

眼里的光也暗了不少,却仍然在满脸崇拜地看着两人。

梁掌柜抬头赔笑:“怜明道长不要怪罪,小孩子不懂事,家里面平时又娇惯,看着个光鲜的就起心思,实在不好意思。”

说着,梁掌柜又叹了口气:“早知道,还是让孩子念书好啊。”

这声叹息,有懊悔,也有无奈,还有一丝愁闷。

梁掌柜教育孩子,黄霄不好插嘴。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运,不论苦涩甘甜,又或者低沉高昂,大都是只有本人在自己的人生里才能品味到精确到毫厘的感悟,换做别人来这里可能就变了味道。

在黄霄看来,梁云秋跟着梁掌柜经商,求一个衣食无忧或许比懵懵懂懂踏上习武之路,颠簸半生,疾苦不安要强得多。

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一样有天赋,更不是所有人都如他一样有外挂。

如果真的强求,多半是风雨甲子,泯然众人,甚至不得善终。

因此他没有多说什么,此刻却听出梁掌柜话里面似乎还蕴含着别的情绪。

黄霄好奇道:“梁掌柜怎么好似有心事?”

梁掌柜有些乏的眼睛诧异地看了黄霄一眼,随即反应过来是自己刚才训孩子的时候没控制好流露了情绪。

他也不遮遮掩掩,苦笑了一声:“黄师傅,实不相瞒,是有些心事。”

“原本这布衣坊是家父所建,我是独子自然也就扛下了这担子。起伏半辈子,加上父辈留下的财产勉强将规格拉扯大了些,原本以为能这么下去,可谁想到大儿子闯荡没成,亏了不少钱,还欠了债,只能回来继承了我这手艺。现在浑浑噩噩,眼看指望不上了。”

“可镇上那么点人,哪怕加上周围的村子也难填上这大坑。这我才起了心思,带着小儿子出来城里试看能不能多赚点,好让压力小一些。”

说着,梁掌柜满眼溺爱地摸了摸自己小儿子的脑袋。

云秋好像也听懂了,静静地坐着。

黄霄点头,笑着说道:“原来如此,梁掌柜也当真是勤勉。无需担心,梁掌柜有这个心,总有一天能把这些都摆清的。”

辐辏外驾车的田有荣听见了,半回过头咧着嘴:“俺是个粗人,没有爹娘留下什么钱财,只有个房子住,不也一样活下来了,还混成了个车夫领事嘞。不说大鱼大肉,吃饱喝足不说还能喝点小酒,多滋润?船到桥头自然直嘛,不要太担心喽!”

梁掌柜听着两人安慰,也笑了:“是喽,船到桥头自然直,没什么好担心的。”

几人正说着,马车却突然开始剧烈地晃动,甚至拉扯的马匹有些慌乱地朝着两旁歪斜。

梁掌柜有些慌张,连忙看向外面:“田领事,怎么回事?”

田有荣同样有些慌张:“娘嘞,好好的马匹咋平地受惊了?”

田有荣赶忙安抚马匹,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将马匹安抚下来,回头看起,身后两架马车同样如此。

安抚完,赶忙去后面两个马车处帮忙,等到安稳下来,田有荣才心有余悸地回到前面来。

马车被迫停下来,黄霄几人也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雨已经停了,地上却留着数不清的水坑泥潭。

避过地上的泥坑,黄霄走了上去:“田领事,发生什么了?”

田有荣面色难看:“俺也不知道,没见过这场面啊。明明路上啥都没有,偏偏马匹就受惊了,白耽误了你们的行程,唉。”

平白受惊?

黄霄眉头一皱,好端端怎么可能突然受惊?

还是三匹马一起,未免太过巧合吧?

黄霄听着田有荣说话,注意力却依然放在了四周,他的鼻腔里闻到了一股腥味,不是鱼腥土腥,而是血腥味。

他看了过去,周围的林子里,安静得可怕。

只有呼吸声。

是的,林子里,有呼吸声。

“平白无故?我看,未必吧?”

从草甸子下面爬起三个人影,随手扯下身上遮雨的蓑笠,散乱打扮,露出一张张粗犷的面容。

为首者狞笑着走了上来,手里提着一柄擦得发亮的长刀:“掌柜的,哥几个近来穷困怕了,借几个钱花花?”

在他后面,另一人跟着猥琐笑道:“花子哥,这香还真好用,上来就抓了大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