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向上的阶梯中,耳畔只有自己的脚步声。他的脑海中回想起自进入以来的经历,对于自己而言未免有些太顺了。
他攥紧拳头,登上八层。踩在木制地面的刹那,耳畔便已经响起登临时的声响。
该说是早已料到,还是算计本是如此?当层层虚幻剪除后,留下的便是自己的故事。当他看见自己记忆之时,更多的是长舒一口气。
被困在回忆中的人,大都隐藏着足以性命相搏的无端旧事,或是无论何时想起,都会后悔异常之事。只是在某些特定的时间,他们选错了,或是没有做出选择。为此丧失理智,更多地选错,并将其列举为赎罪。
赎罪,是崇高的道德,但更多的还是弱点。利用其弱点的敌人,会将其彻骨吸髓。
周楠自诩理解深刻,也只是因为他似乎没有弱点可言。
一直陪伴着他的父亲不见了踪影,算是唯一常常在意的事情。
他一步步向前走,记忆也缓慢地从进到塔中之时逆推向他的小时候。
儿时的他并没有同龄孩子的喧闹,也没有逃脱稚气。只是介于二者之间,看上去有些孤僻的沉默寡言。
他从未受过责骂,但心中总像是拥有着重负总是鞭策着他前行,而又拘束着他的行径。
就这样,骄傲着直到记忆的起点……
往昔之初并非是出生时的模样,在记忆的最初时,他应当已有八岁多了。
周楠再度向前行步,看到的却是陌生的景象。恢宏的陶碧穹顶映入眼帘,所行处皆有红毯铺路。巍峨大殿千百座之多,共同构成了深宫别苑。
他的记忆过的飞快,像是做了一场小憩间的美梦,梦中的建筑明楣大气,梦中的美女婀娜多姿。舞与曲常常奏请觐见,美味佳肴从第长传。
他好像在那里度过了童年。好像所有人对他的目光都满是敬畏,好像有同样一个人带他光顾左右。
而视线的最终落在了那笼中的魔物身上,奄奄一息的白色大鸟关在银白金属笼中,它仅仅趴在那里,便有一人多高。森严守卫站成圆阵,将它守在中央。
而周楠由那未曾谋面者带领着,来到铁笼之前。后者的手中缓缓绘出刀锋,缓缓刺入他的手心。
年幼的手臂被刀锋撑开,形成宽红的肿块。而那小孩叫喊着,哭泣着,也反抗着。
他越反抗,那刀便越浸入三分。周围森严的守卫却像是披着铠甲的雕塑,丝毫没有动作。
不知过去多久,他似是累了,终于停下挣扎。那人将他的手心盖在大鸟的羽翼上,那羽翼终于稍稍展现出了光泽。
而后,他便不省人事。
再向前探一步,周楠忽而走出了记忆的空间。
向后看去,不知不觉已经走出了很远。而他的心境却没有丝毫变化,就像是看一场索然无味的表演,甚至不愿稍稍附和。
不过既然这是他的记忆,也从中得出了些许可靠的结论。比如他明明无数次经历刺痛,却从未因此而昏厥的原因,或许便是少时经历过最令人难以忘怀的时刻。
这当然不太正常,但如果和其他人对比一下,也许不正常的部分能够给他带来更多益处。
而除此之外,为何他的少时记忆会在宫殿中?那个大白鸟是什么魔物?那个“他”是谁,又在哪里?
周楠的心里又增加了许许多多的未知等待着探寻,与其他信使不同,当别人的记忆中充满结果与答案之时,他的脑海却只是中断在一半的过程与尚不完整的可能性。
想到这里,他倒是有些烦了。他强行克制着自己,将各种想法抛在脑后,又登上了前往十层的阶梯。
说起来,他通过八层时,那女子根本连出现都没有出现。
通往十层的阶梯比以往长些,并且也更加闭塞。能明显感觉到塔顶的氛围,以及越来越窄的房间。
不过也很奇怪,双螺旋的结构可以保证两层不互相重叠,但从三层到九层却是鬼斧神工。而且整体建筑风格并不像是奇异制造,更像是纯粹的障眼法,或者说迷阵。
如果从罗生门到轮回塔,所有的部分都是迷阵的一部分,那在其中表演猴戏的年轻人,便会成为茶歇膳后的闲余趣乐。
正思索间,他的余光却穿过地板,正巧看到身在局中身影迅捷者,那人正是鸸皇。
他进入了五层象征智慧的藏书阁,却根本没有想去摆平,他将所有的气泡都打破,而后化作黑雾闪开了所有的攻击,顺利踏入六层。
象征毅力的长廊也没有在这里发挥任何作用,他就如在森林之时一样,瞬身闪烁,便已出现在七层的阶梯路口。
周楠心中震动,也逐渐加快了脚步。鸸皇这个人,分明有足以战胜一切的实力,不知为何要进入这塔中,所有的猜测都不失可能,就会让旁人感到绝望。
再向上去,踏入十层的范畴。迎接他的依旧是那拥有绝世容颜的女子。但不同的是,她的脸上似乎有了些血色,并且面相也不像当初的那般冰冷。
看到女子,周楠又忽然涌现出一股安心的感觉。无他,只是能保证自己在鸸皇前的安全而已。
还没等女子开口,周楠便率先询问道:“你已经考验我很久了,该轮到我来问问题了。我想知道,这座塔的最上面,究竟隐藏着什么?余人前赴后继,我不觉得普通的宝藏能达到这种程度。”
女子并没有回避,而是选择稍微让问题暂缓下来:“你猜呢?”
“修习后天下无敌的功法?或是取之不尽的财宝?永世万灵的太平要术?还是说……能够长生不老的奇迹?”
周楠绞尽脑汁地将世人的最终追求都说了个遍,只等女子一一否认。
“都有。”
她的回答却偏偏出乎意料,让周楠最难以置信的收获伴随着近乎于完全可信的感觉。让后者的心灵受到了相当大的冲击。
“那么,你的目的呢?”
几乎想了许久,他终于在其中发觉了一点点的异样。但女子本应是塔中之灵,这点异样,也只是稍稍有些唐突之处罢了。
听闻周楠的话语,女子的嘴脸缓缓扬起,像是想起了什么开心的事。
“不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