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一些真相(下)

王朝更替,周楠能够感觉到面前女子所言说的腐朽与其巨大的秘密,其中的悲剧大幕不言而喻。但其大体上却相当宽泛,让整个事件朦胧得像是脆纸包裹的火。

不仅仅是王朝,古老记载中荥朝的四方都曾经有过邻里,但他们几乎都因为所谓诅咒的降临而覆灭。来自虚空中的力量夺取了邻里的一切,从而造就了如荥朝般的孤岛。

“另外,你……也很特殊。”女子话锋一转,指向周楠,“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可以转变灵根。”

世界是整体的假象,将其分解揭开形成八类灵根,分别为金木水火土风雷冰。所谓武者修仙,便是求得自己与自然的共鸣,从而调用天地之力。

灵根并非后天索取,而是先天所得。胎儿成形之日,先天之炁入体,伴随天地万物之造化,如此灵根为人所用。

各人天赋不同,灵根也有分别。

普通人庸庸碌碌,看似身在自然,却因为自身适应力的中庸导致各个灵根相互制约,最终会造成各个灵根都无法修炼的情况。

而佼佼者往往专意某一项,在此能力突出。如木单灵根极致,可称为天灵根。而冰雷风三类,则称为异灵根。

修仙者观身外而利于身内,所谓灵根不过是修炼的容器。就像是用木桶装水,水满则更换容器。战斗时从容器中提出水来,进而催动自身。

周楠与其他人有所不同,他的术法可以调配自身本源,致使他的灵根摇摆不定,他所修炼的是对自然的适应程度,修的是凡人道。

而术法,就好像身负云彩,修炼的是汇聚水的功夫,他的战斗,更像是用水流冲击更大更复杂的木桶打人。

二者如同太极两仪,本源相似,行径却完全相反。

也正因为相似,周楠才能躲开那些来自“人祸”的劫难。其余人看不出他身上的门道,就当他是修炼秘法罢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既然是太极两仪,修习术法的人恐怕也不见得会少。

“不,只有你自己。”

女子否定了周楠的想法,“术法之书哪里都有,甚至在修仙功法中也不少这样的暗示。只不过掌握术法的条件极度苛刻,就算是百年前,也只有新帝一脉修至大成。”

又是新帝……

王朝的掌控者,与罪孽的开拓人。周楠与他的距离太过遥远,几乎已经到了没有概念的程度。如今所有谜团都指向了一个死人,实际上十分奇妙。

“你只需记住,你很特别。”

场面陷入了难得的安静。但女子似乎感觉到了自己的时间并不长久,生硬地将真相继续抛给周楠。

身处王朝腐败之中,仙人本就在地上共存。平常没有遇到,只是因为他们将自己隐藏了起来。仙与人的差距,几乎大到了仙仅仅一个念头便能让人身首不存的程度。

但周楠却从未听人讲过这些,应该不光是他,知晓真相的人都利用各自的手段将自己隐藏了起来。

“可他们为什么要藏起来呢?”

仙与人的差距过于庞大,或许仙只用一个念头便能扫清凡人。但既然人类世界知晓有仙的存在,不可能连一点蛛丝马迹也没有。

“因为新帝陨落后,每隔一段时间便有天降神罚。有时是天上玄雷,有时是地火暴风,殒命之人数不胜数。世人探求缘由,最终却发觉只有噤若寒蝉,才能多得一线生机。”

“那还来轮回塔做什么?”

女子沉默半晌,回复道:“因为寿命。”

生命自然地终结,或是意外终结,无论何人都对此充满恐惧。而无论哪一种,都可以通过提升实力来求的生机。于是世人模样千万,却都走上了同一条路。

壮烈英勇地逝去,以求得一线生机,或是倒数自己的寿命,最终踏入坟墓。

有人会选择前者,也有人会选择后者。二者并无对错之分。

而寻求前者的人,自然会来到这里,所求不过是些微可能的捷径。

周楠沉默良久,他时至今日都没能明察自己究竟所求为何,细想之下顿觉浑浑噩噩,全靠直觉生活。

如今身在塔顶,他的脑海中正在孕育一种独特的生存理念——选择。

没有明确的目标而奋斗是他的天性,面对上苍给予的可能却需要仔细斟酌挑选。

他依然记得女子的目的,也明白了两方的弊端。对方所说的一切真相都是为了选项双方,而其中亦没有对错分别。

是腐朽着等待灭亡计时,还是背负罪孽,赌上一切?遥想数个月前,他还是洛镇不经世事的透明少年,如今却站在台上,决定天下大局。

周楠目光直视深邃虚空,回想起一路考验的根本,深深吸了一口气:“那么,让我们背负罪孽吧。”

裂痕的火焰升腾而上,蒸腾了即将落下的虚空泪。大风吹拂女子的衣襟,长发飘然蓬松侧恤。

她微微扬起额头,闭上双眼。不经意间,难以察觉的露水随风飘散:“好,你该离开这里了。从此处下去,在十层,你会遇到鸸皇。中央的支架上有我为他准备的宝物,让他自己去拿吧。”

周楠按照她的意思,走近向下的阶梯。回头看去,女子仍站在那里,思索?惆怅?不知是各种感情。

向下去,那些浮夸的迷幻表演在周楠的眼眸中落幕。所有塔中的一切也不过是女子与灵宝缔造出的虚无幻象。

而在第十层,鸸皇如约而至,只是看起来有些狼狈。

后者看见周楠从上侧阶梯下来,便拍了拍身上灰尘,走上前去。二人客气拱手,也是各怀鬼胎。

“我该以什么身份称呼你呢?”鸸皇拍着周楠的肩膀,稍稍贴近了些许。

后者心中也是警惕,不过二人差距过大,防不胜防:“我的身份并未改变,鸸皇。你通过了塔的挑战,我会给予你相应的奖赏。”

楼层的中间托举起木制支架,上面是一把湛蓝的伞。

“绫罗伞,够意思。”鸸皇拿起三尺八骨的蓝纸伞,把玩起来,

周楠却头也不回地走近向下阶梯,临近时停步下来:“鸸皇,十层之上,再无宝物,希望你们都能铭记。”

言罢,顾自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