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劳务招工

阴气沉沉

高挂肠独自坐在布摊前，望着来来去去穿梭的鬼影，长长叹了口气。

一个月前，他和杨有才陈破命还在这片地头上寻觅鬼物，选择油料，畅谈酆都城里的美好生活。

酆都大考，物是人非。

一墙之隔，身份天差地别。

上一次陈破命露脸已是半个月前，他到西门精处交魂灵，错了时辰。

听说期间又来过一次，收了批鬼，他和杨有才都去找骨料，又错过了。

如今一晃半月已过，人流都看穿，也不见身影。

终是明白，这份情，该淡了。

或陈破命还会念及旧情出现一两次，随日子越来越长，最终感情成了清汤寡水，彻底成为路人。

“刚去交魂，西门精又纳了一房小妾。”

杨有才贴身坐下，言语中尽是酸臭：

“也就知道从我们这些野鬼身上找些吃食。

上次破命过来，说了酆都城里红楼，女鬼漂亮跟天仙一样。

里面过上一晚，没十来块魂片出不来。

我也不求能钻进红帐里，远远瞧上一眼，饱上顿眼福，就知足了。

欸

你说

破命是不是天天能钻红帐？”

“铁定的，不瞧咱家兄弟能耐，一晚上钻三。”高挂肠胡诌着。

“真发达了呀！听说投胎挺有能耐的，你看能不能给咱哥俩捞两个。”

“君子之交淡如水，别让兄弟看扁了。”

“你就假清高吧，我可不信你对那些花花娘子不动心。

我可听说，他们手艺全着呢。

就说你这根肠子，放到那红艳艳的樱桃小嘴里，吸溜吸溜，还不美上天去。”

杨有才看着地府灰蒙蒙的天，眼神渐渐暗淡下来，“挂肠，你说咱还有熬着的必要吗？”

高挂肠愣了愣神，这个问题几乎每年都要认真思考一遍，已经五六年了。

明面上说有一根肠子，比野鬼们天赋高。

可每次考试考官都没觉得这根肠子有多高级。

或真到了拾荒鬼那种层次，肠子才能派上用场。

提前有了贵人的身子而没贵命，不上不下的，反比一般野鬼过的更苦。

考进酆都。

说实在的，两年前心就死了。

要不是遇见陈破命，说是机会多多，爱拼才会赢。

一碗一碗鸡汤灌过来，也挺不到现在。

也不算鸡汤吧。

人家不是进酆都了吗。

现已成了破烂鬼，再上一阶便是地府最高拾荒鬼。

到时候将这根存了七年的肠子送给陈破命，让他塑鬼身。

地府这一段缘，便算了了。

“熬个半年吧。”

“为什是半年，我一天都熬不下去了。

西门精那只老鬼，这两天又招了三十多个苦力，现看我极不顺眼。

以前破命在的时候，还能接济我点油水，现我那油锅都开始生锈了。

我想明白了，生来就没上天庭的命，咱儿也没贱到要兄弟搭手的地步。

今儿跟你说这话，也是下了狠心。

我计划投胎，是人是鬼是畜生，全靠天命了。”

“你要投胎？”高挂肠惊站起来。

最要好的两个哥们儿，一个进了酆都城，一个投胎，孤零零剩他一个。

他能熬，可是否还能碰到和陈破命这样顺眼的，没那个信心了。

下意识看了眼肠子，这是从阳间唯一带下来，是他和高老庄牵扯。

还有必要等半年吗。

“要不，我给你做个伴。”

“你也不熬了？”

“熬来熬去，也就那个样，小鬼一年比一年精明，哪有我们的路子。

没本事上天，难不成连跟兄弟手牵手，进轮回的胆气都没了吗？”

“高哥，你可得三思啊，万一天蓬来地府，你这根肠子.....”

“肠子有肠子的去处。”鬼手探进肚皮，抓在肠子上，微微一揪，钻心的疼。

这是死后从身子里抽出来的，和魂体牵连，真要揪出来，便是活人生生断手腕。

眼睛一闭，手腕一紧，耳边突生幻音：

“抓肠子那个，可是高挂肠？”

睁眼一瞧，竟是个戴高帽穿黑袍的夜游神。

日夜游神监察阴阳两界，最善收鬼。

妥妥野鬼克星。

下意识要拜。

可想到要投胎，便是地府阎罗来了，也不尿性。

他

跪够了！

“是爷爷我。”

夜游神连皱了几下眉，上头要他来招的就是这种货色？

心头反感，只能强行压下，问道：“酆都城里有个搓背的差事，听说你能将澡泥搓出花来，想干吗？”

高挂肠心头狂跳，夜游神来招人的？

他虽是野鬼，进酆都的规矩可是一清二楚。

最正规的便是和陈破命一样考进去。

其二嘛，便是酆都城内事物杂多，鬼差不够格，受阎罗特许，可临近贴补人员。

也称地府劳务招工。

所谓劳务，并非是只小鬼便可，得有真材实料。

比如酿酒，配药，挤奶，吹箫，跳舞、下棋。

绝活不可。

不享受待遇，却有一点点鬼差权限。

也称鬼腿子。

上次花果山打扫战场，猴子众多，阴差便是从野鬼种种召上几个。

便是劳务。

可惜这种只能在酆都转一圈，不能久呆。

真能呆下去的，是那种绝艺。

夜游神招的就是绝艺。

高挂肠来了七年，对地府劳务极是清楚。

每年虽也有几十个，可每刚发榜就招满了。

效率太高，野鬼们根本反应不过来。

今儿是怎了，机会主动上门。

等等

眼下好像距离劳务放榜日子近了，榜上名额不会是这样填上的吧。

“问你话呢，能搓澡花吗？”

他不会。

“差爷说笑，我八辈祖宗就是搓澡的，家传手艺，不要说花，就是把泥搓成兔子，都没问题。”

骗鬼！

夜游神乐笑一声：“要的就是搓兔子的手艺，就你了。”

随手一丢，令牌飞出。

玄铁，正面刻酆都二字，背面刻‘劳务’，角落带了职务‘澡工’。

高挂肠激动的肠子差点飞出来，这块令牌，就能自由出入酆都城。

“听说你还有个兄弟，也是八辈子澡工，能在泥上搓出字来。”

高挂肠快被天上掉下的礼物砸晕了，这不就是给杨有才量身定做的吗。

“有，有！”连跑到呆愣的杨有才处，介绍道：“就是他，搓了八辈子。”

“拿过手，我瞧瞧？”

杨有才心虚，贴着高挂肠，不停嘟囔：“老高，上辈我是挑粪的，你是知道的，不识字。”

高挂肠可顾不了那么多，只知道鸿运就在面前。

夜游神接过手掌，虽是鬼态，也能看出上面满是老茧，却是面不红眼不跳，很肯定说道：

“这双手粗大有力，一瞧就是泥上搓字的行家。

好了，就定你俩，跟我走吧。”

说着便将同样一块令牌抛给了杨有才。

两鬼连忙跟上，看得黄花岗上一众野鬼羡慕连连。

“搓澡也能搓出花，了得啊。”

“我会拔罐，世代老中医，也不知夜游神会不会看上我。”

“我伯乐善相马，应也能博个机会。”

......

小鬼们议论纷纷，高挂肠两鬼却是战战兢兢。

穿过高高的黑色城墙，扑面而来的精纯阴气差点栽了跟头。

刚刚定神，便是一对巡逻鬼差。

枪芒上的寒气吓得两人定在原地。

好不容等阴差路过，十几个无常勾肩搭背正走过来。

两腿发软，下意识行礼。

被夜游神喝定在原地。

紧紧握着手牌，这是他唯一护身符了。

跟着夜游神，穿梭在酆都城大大小小的巷子里。

黑无常，白无常，阴兵，牛头，马面。

平日随便一个都能将他俩打杀的上差，现随处都是。

甚有不少和他擦肩而过。

兜兜转转十几圈，终在一排排红砖翘檐的楼房前停下。

楼里女鬼，身材苗条，穿戴薄纱，以圆扇掩面，含羞待放。

杨有才看呆了。

外面传的果是真的，西门精讨的那几房小妾，和这里比起来，简直就是村姑。

“老高，咱不会是给这些女鬼搓澡吧。”

高挂肠白了一眼：“没看到进进出出的鬼差老爷吗？”

“破命整天抱着的就是这种好货？”

“废话，也不看谁兄弟。”

没等两鬼过多观摩，夜游神带着来到一座红楼前，楼顶挂着牌匾‘牛香香’。

红楼门口站着一头丈高牛头，瞅了两鬼一眼，向临近三个女鬼打了手势。

“跟着她们洗澡去！”

“我猜没错，是给她们搓。”杨有才兴奋差点跳起来。

仔仔细细盯着不停扭动的三个翘臀，不一会儿便来到雾气蒸腾的澡池子。

“三位姐姐请宽衣，我这就动工。”

杨有才一说，逗的咯咯直笑。

一个声音从雾气中传了句喝声：

“费这么大力气把你俩弄进来，真搓澡来了？”

这声儿....耳熟。

陈破命那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