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雷霆

皇甫嵩虽然对刘宏愚忠,但是他为人并不愚蠢。

甚至在得知皇甫坚寿的险峻处境之后,皇甫嵩并不以为然。

作为老爹,皇甫嵩教导自己的儿子:“我们家族的根基都在凉州,只要上位不曾厌恶我等,就算在洛阳里翻了天,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个道理坚寿自然是明白的,只不过他毕竟身为家族的一员,不能因为自己晓得这个道理就肆意妄为,此时有了皇甫嵩的首肯,皇甫坚寿无论如何,都要大干一场了。

没两日,便是年节来临。

洛中的年节,与凉州大不相同。

坚寿借着年节的名头,以聚会的名义召集了自己的心腹。

他如今已经成为了洛中的众矢之的,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但皇甫坚寿并不会因此感到畏惧和束缚,相反,他的心中早就有了自己的想法和预案。

“皇甫坚寿动手了!”

年节放过,连初三都还没过去,整个洛阳里传来了新的风暴。

各式各样的情报和花边,瞬间就在整个洛阳铺陈开来。

此时张温在自己的府中,大发雷霆。

“他怎么敢!”

“我要弹劾他,我要发动同僚弹劾他!”

年节的当天,皇甫坚寿先是补齐了司隶校尉的尾款,然后立马上任,把自己的心腹全部安插进去。

也就在当日,坚寿以司隶校尉的名义,设立了缇骑,当街破入了张温的府邸,虽然没有打砸抢,但这种行为,简直就是把张温的面子扔在地上狂踩!

这让以名声羽毛著称的张伯慎如何能忍?

而坚寿的行为又岂会止步于此?

前任卧虎留下的细作,被他从王越的府中搜刮出来,有着唐氏女的辅助,坚寿轻而易举的寻到了其他细作的地点。

许多和唐氏女相知相交的姐妹,也都纷纷投入皇甫坚寿的麾下,仅此一条,坚寿就要给王越安插上“居心叵测”的名头。

饶是王虎贲号称天下第一剑客,也在这些人马俱甲的缇骑面前,老老实实,一言不发。

就连曾经和皇甫坚寿在妓馆有过一面之缘的王越养女,也在这场风波中,战战兢兢,几无人色。

“痛快!太痛快了!”

皇甫坚寿大马金刀,在司隶校尉的府邸之中列坐。

他的部曲已经被填入了北军五校,其中孙坚,纪灵更是作为军中的校尉,无法走脱。

但张绣,赵昂,姜冏,刘辟,贾诩,李儒这些人,都作为他卫将军的幕僚,此时纷纷在司隶校尉部中任职。

坚寿心中清楚,别人已经对他展开了几次攻势,绝没有妥协的可能。

政治斗争是一个残酷的名词。

如果以他作为一个后世人的眼光来看,中国的政治斗争往往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得愈发的平静。

可即便是晚清民国,因为政治斗争而被物理毁灭的人物,也大有人在。

更何况,如今是在汉朝?

打他皇甫坚寿进入洛阳的时候开始,他就已经定下了军权为主,绝不退让的基调,如今又如何肯做出妥协的事情来?

哒哒。

一阵脚步声传来。

几个他府中的幕僚搬着案几呈了上来,放在了大厅的中央。

下一刻,皇甫坚寿开口道:“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张伯慎和我绝没有和解的可能,哪怕是构陷于他,我也要让他此番落入死地!”

“将军言重了!”

李儒听闻坚寿的话语,有些汗流浃背,虽然此处都是自家的亲信,可自家将军说话也太不客气了。

“张伯慎出身不算富贵,可如今他们张家在南阳又良田无算,洛中也多有产业,更是有千百隐户,这些事情都足以成为他的软肋。”

堂内的众人纷纷点头,似乎都觉得李儒说的有些道理。

赵昂和姜冏自诩文物双全,虽然是年轻士人,但此时骤然见到这扶风李家的李儒如此内秀,也不禁有了竞争表现的想法。

而贾诩却年近四十,捋了捋胡须,迟疑了片刻,才慢吞吞的说道。

“如果只是这些事物,张温定然能够找到帮衬他的人物,毕竟整个天下士人,都是如此。”

而皇甫坚寿却冷笑一声:“没有以莫须有之事来构陷于他,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关东人对我等凉州人的打压,是时候轮到他们偿还一二,我猜测,只要张温被我拖下大狱,他的朋党在第一时间是不会有动作的。”

东汉的政治斗争往往以物理消灭收尾。

甚至许多时候要把当事人的宗族,斩尽杀绝。

比如历史上董卓为了执掌朝廷的话语权,在灵帝死后一直打压皇甫家,生怕皇甫嵩凭借名望和部曲来从凉州内部制衡他。

为此皇甫嵩本人险些遭遇杀害,而皇甫嵩的婶娘更是被董卓讨要纳娶,最终这位马夫人因为不屈从董卓,被活活鞭死!

这可是马氏的嫡女!

而作为回报,等到王允诛杀董卓之后,皇甫嵩更是领兵直入郿坞,杀绝了董家一族之人……

没有人会觉得皇甫嵩嗜杀……

这只不过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有着这样的案例在一侧,皇甫坚寿可对自己的当下处境,没有侥幸心。

对于他而言,张温既然率先跳出来要和自己作对,那结果必然是你死我亡。

这也是坚寿为何在搜刮了张温府邸之后,立马开始给张温安插罪名。

当然,坚寿的手段也不止于此。

既然是政治斗争,那他必然也要考虑张温背后的势力。

同为南阳人,大将军何进当仁不让的是张温背后的靠山,而和何进不甚对付的张让,其所代表的宦官势力,也自然而然的成为了坚寿拉拢的对象。

贾诩在洛中任职郎官许久,此时重新回到卫将军的府中,开始发挥起他的效用来。

“大将军何进必然会庇护张温,还需要给张让送礼才是。”

贾诩见到自家将军主意已定,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张让和赵忠,同为十常侍的首领,此时贾诩提出拉拢宦官,坚寿心里是同意的,但毕竟他爹之前弹劾过赵忠,两个家族之后矛盾不断,其中赵忠更是趁机在刘宏面前给他们皇甫家上了不少眼药……

此时想要让张让帮他们落井下石,坚寿只觉得赵忠那里,会有不少的阻力。

“赵忠那边如何做好?”

堂内众人心下一顿,别看他们短短几个月,就从战场上来到朝堂上,更是和张温这样的人物起了冲突。

可赵忠这个名字的分量,也绝对不是张温所能够比拟的……

堂内的众人骤然听到这位被刘宏尊为阿母的大宦官,一个个心有戚戚然,方才的心气和激动,现在也都消散了不少,开始冷静下来。

“赵忠不足为惧!”

皇甫坚寿冷笑一声。

“大将军何进,乃是走的宦官的路线,送入了自家的妹子做了外戚,结果现在抛开了宦官,整日与党人们勾结在一起,宦官们又如何会去帮衬于他?”

皇甫坚寿看的清楚。

赵忠和他皇甫家的矛盾,本质是因为他爹当初非要弹劾人家,是属于个人恩怨。

但此时皇甫坚寿和张温的斗争,在皇甫坚寿即将施展的爆裂手段下,定然会成为整个朝廷里最大的动荡。

这场动荡之中,赵忠首先是宦官集团的一员,其次才会考虑他和皇甫家的冲突!

堂内众人顿时凛然。

贾诩也暗中点头,看来自家将军,虽然年少,但对问题的本质看的真切,此番张温,只怕是要走到终点了。

“三日之内,所有的证据务必搜集完毕,等到正式弹劾张温的时候,不要留给他们运作的时间。”

坚寿再度开口,对众人下令。

……

其实想要顺利的扳倒张温,廷尉也是极其重要的一环。

不过大汉的廷尉,尤其是在灵帝一朝,往往以任用酷吏著称。

其实这也是许多帝王惯用的手段。

酷吏是孤臣,是独臣,是宠臣,这些人往往为了目的不择手段,到最后皇帝完全可以把酷吏扔出去,用来平息各方的矛盾。

此时最有名的廷尉,应该就是此前的阳球,不过此人已经在政治斗争的余波中被赐死,现在的廷尉,虽然手段和名声比不上阳球,但也独立在大将军何进和宦官集团之外。

属于是皇帝的亲信。

司隶校尉固然有一定的执法权,且张温此时因罪成为了白身。

可真的要让张温落幕,最后一定还是会把官司打到廷尉那里去的。

皇甫坚寿吩咐了自己的心腹去做事的同时,他也在考虑,上位在得知自己的动作之后,又会有怎么样的心思。

老实说,别看后世往往痛恨桓灵二帝,锐评这两位皇帝多么昏庸无道。

可大汉在这两位帝王的手中,寻常人根本就翻不出浪花来。

饶是他皇甫坚寿一路高歌猛进,猛龙过江,此时在众人眼中,他们一家的辉煌,也不过是得了皇帝的赏识罢了!

至于所谓的军功……

在世家大族的眼中,是不过如此的。

可想要搞定这样一位皇帝的心腹……

皇甫坚寿心中清楚,即便他有门路,有办法,这件事他也不能主动去做。

否则叫刘宏如何作想?

自己的心腹们又抱成一团,形成了新的势力?

甚至这个势力还是以皇甫家为首?

那要他这个皇帝还干什么?

而且更重要的是,此时的的廷尉和羊家有不菲的关系!

他刚阴差阳错把人家的姑娘睡了,此时又怎么好舔着脸上去打交道?

他皇甫坚寿虽然是个武夫,但武夫也是要脸面的!

匆匆吃完午饭,安排众人做事之后,皇甫坚寿回到了自家的府邸中。

来到洛阳已经一个多月,许多人家他都拜访过。

此时再看自家的宅院,确实很有差距。

只说其他人家的夹道两侧,即便到了这个时候,还是有绿植和香炉两种器物,而他卫将军的府上,却光秃秃,干巴巴,只有些假山怪石,作为装饰。

刚跨入内宅,忽然就瞥到了羊芸。

两人仓促见面,都有些诧异。

皇甫坚寿虽然有些尴尬,但自己身为男儿,还是上前主动开口见礼。

羊芸此时却小声急切的说道:“君随我来。”

皇甫坚寿愣了一下,可又想到这是自家的府邸,对方一个弱女子,便跟了上去。

没走几步,羊芸就来到客房的院落之中。

院门内没有一个侍女,此时反倒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了。

羊芸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个场景的不妥,这种宛如偷偷摸摸的场景,不由的让她心脏砰砰直跳,带着一种异常的紧张和刺激。

她抬起头看了眼坚寿,只觉得这卫将军的目光有些灼热,仿佛两道实质的光柱,烫的她几乎有些发软。

她有些气馁,又有些难堪。

自己明明和这眼前的男子不甚相熟,就被他坏了清白!

虽然他长得好看,人高马大,也是个有才干的……

可自己堂堂羊家的嫡女……

羊芸想到这里,心中酸楚,全然忘记了马令君给她灌的迷魂汤,也不管不顾,就忽然伸出了小脚,狠狠地踩了下去。

“卿好些了么?”

羊芸踩了一脚才觉得自己有些过于大胆,可耳边传来的温和声音,却是让她有些紧张和空白。

她缓缓的再抬起头,看了上去。

“我这样不清不楚的住在将军府上……”

“不碍事的,卿只要愿意,便是想住多久,就能住多久的,那天……”

羊芸看了他一眼,脸蛋上忽然浮现了一抹愤怒,却没有发作,打算听听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天应该是对我敌对的人物,设计陷害了卿……”

“君的意思是说,君和我都是受害者了?”

皇甫坚寿沉默了一下,心头跳了跳。

“不是。”

羊芸脸上的气愤,羞怒,和生气,这几种不同的情绪来回反转,最后只是冷冷的问道:“那君这个解释算是什么意思?”

坚寿虽然搞不懂女人到底是什么心思,但好在他也不蠢。

见到羊芸声音不大,情绪有些不稳,便干脆拥了上去,趁机抱住了羊芸。

羊芸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他被男子的气概包围,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手上虽然在推搡,但却宛如被顺毛的猫咪,显得无力又慵懒。

有时候女人就不能惯着,当男人就得敢想敢干。

“别,别……”

慵懒的猫儿很快就呜咽的春叫,似乎是疾风骤雨,又似乎是暖风和煦。

等到羊芸懒懒的坐起身子的时候,她又羞又恼的说道:“这是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