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嵩要掘张角的墓！要开张角的棺材！
坚寿还没从张宁带来的喜报中抽离出来，就听到了军中的传言。
坚寿有些无语。
他倒不是认为这件事有什么不对，刘宏恨张角恨的要死，别说开棺戮尸，就是把尸体鞭上千百，再五马分尸，也绝对不够刘宏解气。
他只是在感慨，自家亲爹对于皇帝的意志，实在是太顺从了。
当然，理论上做臣子的这也没什么错。
但刘宏这个皇帝，真的值得如此报效么？
牛爵爷说过：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老祖宗也讲：君以国士待我，当以国士报之。
可刘宏这鸟皇帝，虽然比不上什么遗臭万年的昏君，但也绝对算不上一个政治清明，手腕超然的明君来。
至少他皇甫坚寿觉得，自家老爹如此卖力，有些不值得。
刘辟去而复返，坚寿用眼神问道：“张宁那边怎么说？”
刘辟立马说道：“张宁自是不愿的，只是她也知道，这件事无法阻止，所以没有表态。”
坚寿心中顿时有数。
张角一死，张宁肉眼可见的成熟，只说一点，做人做事，变得有了几分担当，知道权衡利弊，因势利导，不再像之前那般天真。
这是好事？
至少在对坚寿的事情上，不算太差。
坚寿并不打算阻止这件事，他先得和自家亲爹完成功劳的交接。
张宁伊始只不过收拢了万余人，但随着昨日城中战线的推移，越来越多的人都归入了张宁的麾下。
人都是从众的。
历史上广宗之战后，投河而死的人足足五万有余，而这方时空，在坚守的影响下，张宁决心救人，这才使得数万丁壮得以存续。
这样数目的俘虏，而且是和坚寿绑定的俘虏，俨然不是一份小功劳了。
要是说之前他的功劳能混个普通的校尉，那此时此刻，皇帝为了公平，必须得从其他方面给他找补了。
更何况，还有张宝没打，真要是再立下什么功劳，他皇甫坚寿莫不是在刘宏的有生之年，还能混到中郎将的职位？
没等坚寿继续放飞思想，中军大帐便已经到了。
皇甫嵩刚落座不久，作为如今冀州战场的一把手，拿下广宗，是个标志性的大胜，一来他要及时上报朝廷，上达天听，让天下人心安定。
二来他还要分配任务，及时处理数万的俘虏，防止生出其他乱子。
至于自家坚寿的心思，他早就已经知晓，只不过在皇甫嵩看来，年轻人心高气傲，看不惯天下人，乃至不敬皇帝，也算是正常的……吧？
反正只要日后认清了现实，终究会成为和他一样的人。
皇甫嵩自忖家族传承数百年，镇守凉州，已经数代两千石，这是天大的恩赐，应该勤勤恳恳，为帝王所驱使。
他平日里虽然沉默寡言，但往往身体力行，以身作则，并不把坚寿的异动放在心上。
这也让坚寿乐意如此。
对于坚寿而言，回到古代，不管最终走到什么样的位置，但改天换地，给历史注入新的变数，带来新的气象，谱写新的传奇篇章，这显然才是最让他神往的。
他虽然没有给任何一个人说过他的志向，但光是他在豫州冀州的努力，就已经足以告慰自己，那颗并不安分的心了。
眼下的他还很弱小，一来要依托家族的势力，自己还无所成就，二来，皇甫家的影响力，也仅仅局限凉州，甚至再精确一些，仅仅能代表凉州士人。
而凉州作为汉人和羌人的主要斗争地带，民族矛盾，阶级矛盾混杂，和其他地方根本不能混为一谈，地方上的豪强伙同游侠儿，牢牢的把持着各地的武装和田地，妥妥的就是军阀，军头的雏形！
出了安定，凉州其他州郡的豪强卖不卖给皇甫嵩一个面子，那要两说！
所以，坚寿是有意继续扩大皇甫家族的实力，扩大他个人的影响力。
这个时代不属于英雄主义，但这个时代却能在无数默默无闻的人民背后，催生最璀璨的传奇。
他坚寿，只不过是想要成为传奇罢了。
……
皇甫嵩默不作声，他静静的看着堂下的坚寿，心中在不断琢磨。
坚寿说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迁徙广宗乃至于将来下曲阳受降的俘虏。
迁往哪里？
他没有说。
但坚寿显然是知道，天寒地冻之时，迁徙百姓靡费颇多，稍有不慎，便是竹篮打水，死伤殆尽。
他心中有一个声音在提醒他，坚寿只怕所图甚远，但同时，他心中有另一个声音在安慰他，那是自家的孩儿。
皇甫嵩沉吟道：“迁徙百姓事关重大，冀州本地的官员就不同意，况且路上的花费，也没有人愿意出。”
他心道：“坚寿定然是看上了张宁收拢的那几万丁壮，既没有老弱，又都是上过战场的民夫。属于优质的兵源。”
“孩儿愿意用此次朝廷的封赏，来换取两千壮劳力！”坚寿说的果断，仅仅是犹豫了片刻，便解释起来。
“自打段颎死后，凉州羌汉之间的矛盾日益增加，安定往西的豪强，更是愈发不加安分，如今朝廷动员大军平定黄巾，今岁冬日，只怕羌乱卷土重来。”
历史上就是如此，如今已经十月，最多一个月后，席卷凉州，直冲京畿的羌乱，就要彻底爆发。
无论将来如何，至少坚寿觉得，自己需要更多的人手。
作为一个已经成为武夫的男人，兵马在手，他才能觉得踏实。
而且，他已经打定了主意，他如今是个别部司马，战后朝廷还来不及撤走他的职位，名义上他还统领了两千人。
实际上，这两千人马，一部分是凉州豪强核心圈的弟子，另一部分乃是朝廷征召来的勇士。
把这些人马归于皇甫嵩，属于他的将来还是属于他，不属于他的，正好换两千丁壮。
届时，朝廷大概率还会和历史上一样，派出自家老爹回去平叛，刚好把这两千冀州人，带回凉州，彻底成为自己的私兵。
他计划的这一切，并不复杂，也不出格，甚至军中稍微有些心思的，都能察觉。
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需要搞定皇甫嵩。
而这位汉左中郎将，作为坚寿的亲爹，又觉得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思来想去之后，终于是同意了下来！
这也代表着，坚寿除了他爹留给他的人手外，真正意义上有了自己的部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