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崆峒

莲花台的守军,是韩遂在安定的第一道防线。

皇甫坚寿自西向东而来,也不得不直面这道防线。

此次之所以打造发石车,盖因莲花台地势狭小而人马居多,若是强攻,两千守军哪怕作为兑子,给皇甫坚寿带来的折损,也是无法忍受的。

从穿越之初皇甫坚寿就重视工匠的培养,此番军中的大匠,更是有他从族中挑选来的好手。

短短的四五日,便已经打造出了发石车的样品。

到了今日,便是锚定了地点,试射的时候了!

没有战鼓,没有号角。

莲花台上的守军看的并不真切,不清楚消停了几日的敌人,怎得今日一众人马涌了出来。

而仅仅是疑惑了片刻,从空中呼啸而来的飞石,便给出了答案。

飞石有人力难以企及的巨力!

虽然第一发偏离了莲花台的城关,但呼啸而来的威力,依旧让人群震惊。

城关上的守备,叫做杨秋。

等杨秋从掳来的女子被窝里爬起,赶到城头上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发飞石呼啸而来了。

“什么鸟飞石,真以为贼人有神仙不成,能把磨盘大的石头飞上城头来?”

杨秋骂骂咧咧,抬眼往远处望去。

轰!!!

他的视线里一块由远及近的石头,以势不可挡的态势,轰杀过来,然后重重的撞在莲花台左侧的山峰上,撞碎了几个环抱的大树,留下滚石和碎木,从上坡上滚了下来。

城头上的士兵们陷入了惶恐,本来勉力在女墙后防守,此时居然争先恐后的往城下逃去。

杨秋咽了口唾沫,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哈哈,不过如此!”

杨秋突然开怀大笑,一息,两息……他似乎眼泪都要笑的流下来。

“简直异想天开,这么差的准头,除了浪费时间还能有什么用途?”

他声音宏大,脸色潮红。

杨秋不着痕迹的瞥了人群一眼,然后转身在城头上巡视。

而他身边的亲兵,则战战兢兢,看着灾难现场距离自己脚下,相差不过几十米的距离,两股战战,更是瞥到了杨秋两鬓密密麻麻的冷汗。

“将军……”

亲兵凑上前,刚一开口。

“滚!”

杨秋怒喝,几乎就要拔出腰间的长剑。

他的气息已经不稳,瞳孔中更是夹杂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能做到他这个位置,对战争的敏感程度,已经超越了绝大多数人。

他清楚的知道,城下的敌人,正在调式那发石车的准头,一旦对方完成,等待他的,只有无穷无尽的轰炸。

他必须立刻做出决断。

白天城外的发石车总共射了八发飞石,最后两发都精准的射入了城中。

到了夜里。

杨秋从两千人中,挑出来五百死士。

“那发石车极其笨重,如果不能毁去,我等只有弃城而走!”

夜色中,杨秋面无表情,在火把的光线里,他从一个又一个士兵面前走过。

“所以,我等必须趁夜色,彻底的焚毁此物!”

“尔等所有人,带好引火之物,今夜只要烧掉那发石车,便是大功一件!”

说罢,火攻小队从城墙边上吊绳而下,直扑皇甫坚寿的大营。

……

夜色静谧,杀机纵横。

月亮漏出了弯弯的一牙,仿佛羞涩的女神,眼波的余韵。

杨秋的死士们很快就摸了进来。

等待他们的,却是提前埋伏好的大军。

白日皇甫坚寿让军士们试试准头是真,但埋伏好一军,也是真。

没想到,莲花台的守军,居然真的敢摸出来。

这是一边倒的屠杀,毫无悬念。

及至午夜。

杨秋的火攻小队,便已经彻底的宣告覆灭。

关头上,杨秋迟迟见不到火光,情知大势已去,赶忙遣散了军队,带着仆从连夜溃逃。

莲花台,五日,不费一兵一卒,拿下!

赵昂和姜冏一觉睡醒,发现整个战局的形势都变了,稀里糊涂的就跟着大军开进了莲花台。

这两人的首战,还没来得及摇旗呐喊,便已经彻底结束咧。

三千汉儿昂首阔步,率先挺进了莲花台。

全军上下高呼万岁,让愈发靠近朝那的皇甫坚寿心情舒畅。

势如破竹,宛如虎狼!

大军从莲花台驶过,又一连三日急行军,终于抵达了朝那南边的崆峒山附近。

崆峒山,素有中国道教第一山的美称。

传闻,此处乃是黄帝向广成子问道之地,秦皇汉武,也多次来访此处。

韩遂当初拿下了安定,也曾不管不顾,径直来到了此地。

究其原因,不过是因为此时玄学兴起,大量养望的和政治上失意的士族,纷纷开始寻仙问道,崆峒山作为具有传奇意义的仙山,吸引了一大批“隐士”。

真隐还是假隐,没人知晓,但能够传出名号来的隐士,名声,已经比所谓的名士,更加的风流了。

韩遂拜访这些名士,固然有安抚人心的作用,但真正想要的,却是和司隶士族们搭上交情。

而与之相反,皇甫坚寿前来,却是通告他们,朝廷已经重新收复失地,从而威慑这些夹杂在隐士之中的野心勃勃之辈。

大军停驻在崆峒山不远的平原上。

操练声,锣鼓声,喊杀声,直上云霄。

皇甫坚寿带着心腹部曲,又领了五六十骑,径直上山而来。

本来他也只以为此行象征意义多于实际意义。

然而一个令人意外的人出现在了这里,张芝,张伯英。

对于不熟悉书法的人来说,这个名字似乎有些陌生。

但是他的父亲,便是大名鼎鼎的凉州三明之一——张奂,张然明。

而张芝本人,足以和王羲之并称,有草书之祖的美誉。

根据打探来的消息,张芝倒不是跑到崆峒山来当隐士的,他本人淡泊名利,喜好书法,本来打算求访安定梁氏,希望可以得到梁鹄的真迹,结果恰逢羌乱,不得已躲入崆峒山避难,直到今天。

张芝本人虽然除了书法,别无才干,但他身为张奂的嫡子,本身的身份,却含有极高的政治用途。

毕竟,如今凉州羌乱中敢于造反的许多地方军,不是段颎的部下,就是张奂的部下。

如果能够得到张芝的政治背书,最不济,在招降的时候,也能够多出许多信任。

更何况,张奂的名头,可绝不止这点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