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速上快速行驶的车是人们生活的必须品,可如果车用来杀人的话也更为简单和快速,这世界每一个夜晚都有人逝去,却没有人记得车最开始只是交通工具而已。
公路两边的房子像被拉扯着往后移,车里一股烟味,烟雾还未散尽,一点一点的开始往后飘散,随着风散到远处。
宋十安坐在后座上,脊背绷得很紧,胳膊上的汗毛一根根立着,攥紧的手心里都是汗水。
不该上这辆车的,宋十安看着车窗外陌生的景色,国道两旁的地很荒芜没有人烟,没有亮光,黑得彻底,如墨的夜吞噬着残存的光,也一点点蚕食她的希望。车忽然停了下来,像是笃定了没有人会经过这边。
车视镜里男人的那张脸,很清晰,他抬着眉,单从面相看是一个和蔼可亲的中年大叔。宋十安手里握着美工刀,忽然觉得喜欢用刀削铅笔是一件好事。
“小同学,车没油了,你先下去,我得给车加点油。”男人的声音突兀的响起。
宋十安很轻的抖了一下,不动声色的打开车门,她知道对方在盯着自己。大脑高速运转,逃跑不切实际,车比人快。硬刚,没把握,她一个小女生不是这大叔的对手。
夜风很大驾驶位的车门打开,她看见钥匙孔里没有钥匙串,看来就是这里了,没有人,没有灯,没有监控,一个完美的作案地点,对方是有备而来。
男人打开后备箱,低头翻找着什么,没有去管宋十安,眼角余光却看着这边,宋十安知道他在看着自己,没有轻举妄动。这种情况下保持冷静和行动能力对逃跑有很大作用,万一赌对了有车经过呢?
男人停止了动作喊宋十安:“小同学,叔叔眼睛不好,你来帮叔叔找一下漏斗,太黑了,叔叔看不到。”
宋十安脚步轻快的走过去,没有迟疑,仿佛什么也不知道的乖孩子。宋十安靠近了,男人身上的烟味和汗臭味很浓,衬衫随意,很高大,心凉了半截。
后备箱里什么也没有,就像专门为她清理好的坟墓。
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细微的摩挲着,一阵恶心感从骨缝里滋生出来不断蔓延着令人忍不住作呕,身体僵硬了一瞬,那只油腻的手要往下走的时候,宋十安忽然出声:“叔叔这里什么也没有,你是不是记错了?”
男人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意外,女孩并没有惊慌害怕,只是一脸天真的问他。心里生出一股怪异感来,可惜了这样的小美人今天就要死在这了。
宋十安瞟了一眼那只手,手停住了往下走的趋势,她松了一口气。心跳得越来越快,毫无征兆的下一秒肩上传来巨大的力道,把她摔在了后背箱里,背磕在车沿上一下火辣辣的疼,头撞在另一边的箱壁上,一阵天旋地转,眼前黑了一瞬。
一只手按住她的肩膀像石头一样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几乎是本能的挥动美工刀,男人吃痛的叫了一声,肩上的力道松了一些。宋十安终于看清了现状,男人脸上一道长长的口子,口子足够深,也足够痛,血滴在了宋十安的脸上。
“妈的,臭婊子。”一个厚实的巴掌扇在脸上,宋十安脑袋一歪差点晕过去。男人一边骂一边从口袋里掏纸捂住脸,压住了宋十安的手反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宋十安闷哼一声,他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喘不上气,全身都疼,谁来救救她,美工刀被打到另一边,唯一反抗的机会没了,心里一阵绝望。
一束刺眼的光芒从远处慢慢靠近,宋十安看见了,她以为自己是快要死了看见海市蜃楼了,想笑却笑不出来,马上就解脱了。氧气越来越少,喇叭声在寂静的夜里像炸起一个惊雷,光线刺得人眼膜生疼。
“你在干什么!”一个清脆的女声划破夜空,对宋十安来说简直就是天籁。男人看见有人了,有一瞬间的慌乱,听到声音后又放松下来。
“小妹妹,别多管闲事,你走你的。”
宋十安回过神来,拼着全力喊了一声:“救…”话卡在嗓子里说不出来了,男人瞪了她一眼,宋十安害怕好不容易来的希望消失,只能拼命的揺着头。
“王叔”
女生喊了一声,一个高大的男人从驾驶位上下来直接扯着男人的领子往地上摔,男人也是个练家子可实力悬殊,想反抗,却反抗不了,躺着地上不敢动了。
“哥,别打了,这是我女儿,这小浪蹄子半夜跑男同学家鬼混,我教训她来着,这是我的家事,你们不能管吧?”
宋十安咳嗽两声,赶紧摇头,眼泪断了线似的往下掉。
“我不是…他说谎,他是坏人,我…咳…咳。”女生一下懂了她的难处,报了警一直安慰她,宋十安脸上全是血和泪,脸和花猫一样,头发粘在一起。事情发生,她一直保持冷静,现在一阵后怕和庆幸。泪眼朦胧的看着女生,发自内心的感谢。
“谢谢你,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给你添麻烦了。”女生似乎被她这副惨样惊了一下,又在哪次确认她的伤势,宋十安听不到她说话,脑子更断了弦似的转不动了,忽然抽了一下,晕了。
医院的消毒水味很浓,白花花的一片墙,眼睛又酸又疼,闭上眼缓了好一会儿才睁开一条缝。又试着动了一下全身跟散架似的疼。一阵吵闹声从病房门口传来,女人尖利的叫声透过门缝挤进来。
“如果…回家的话,会发生这样的事吗?”
一个很清脆的巴掌声响在走廊,男人的喊声让人忍不住战栗。
“你听听你自己说的还是人话吗?何秋梨你是不是疯了!”
宋十安捂住耳朵不想去听,她又开始耳鸣了。
如果回家的话,可是那个家她不是一直有在回吗?每天很忙的母亲,酗酒逃避的父亲明明他记得在很小的时候,他也有过那么幸福的家,现在他甚至不想承认歇斯底里的女人是她的母亲,暴怒的人是她的爸爸。
门开了一条缝,她闭上了眼,宋明琛坐到了陪护椅上,满脸憔悴,宋十安适时睁开眼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爸。”
宋明琛听到她沙哑的嗓音,愧疚的低下了头,宋父脸色变了又变,欲言又止,宋十安目光遥遥望向窗外,看着窗外的鸟一只只飞回巢穴。
”爸,我饿了。”
宋明琛如蒙大赦,站起身,放好椅子,笑脸上堆满了褶子,女儿很久没有喊他爸爸了。
“十安,想吃什么,爸爸给你买。”
宋十安扯起一个笑脸,看见那几只鸟又飞了出去,只剩下一只小鸟在巢里鸣叫着,有些刺耳。窗外吹进来一阵风,有点冷。宋父关上窗。
“粥就好,谢谢爸。”
“和爸爸说什么谢谢,我们是一家人。”宋父嗔怪道。
十五分钟后,护士小姐姐带着一碗香菇炖肉粥,脸色有些难看,但没多说什么,只是叮嘱宋十安,有事找护士。叹了一口气,走了。
“这都什么人啊,女儿在医院做父亲的跑去拼酒局了。造孽啊。”
粥很热,宋十安却很难过,像那只不会飞的鸟,无可奈何。它要是学会飞也不会独守空巢。
不知道哪个女生是谁,连名字也不知道,也没好好谢谢她。
宋十安皱眉,从事情发生开始,昏迷的时候,没有警察就算了,现在,怎么回事?而且宋父什么都没说,像是所有人都隐瞒了什么,只有她不知道,又或者是不能让她知道。
脑袋越想越痛,她尝试着动了动手,拿到了桌上的病历。脑震荡,脚踝扭伤,走手肘错位,脖子充血。情况不算太遭但也不是很乐观,好在没什么大程度的伤,还在可控范围内。
喝完粥,她想着发生的事,莫明其妙的司机下杀手,而且是从闹市区把她带走的,了解行踪,有准备有预谋,可能已经跟踪很久了。宋十安想到几天前见到的那个奇怪的男人,当时她在书店买书,对面有个水果店买西瓜,她从书店走出来后,就听到卖水果的大妈的大妈骂声传进耳朵,她回头看了一眼,大妈嚎这:“你这人,瓜都上称了,怎么不给钱就走?”男人朝自己这边看了一眼,当时宋十安以为自己想多了,现在仔细一想,一切了都有迹可循。
变态司机,奇怪的男人,空的后备箱,欲言又止的父亲,歇斯底里的母亲。到底是哪一环呢?
宋十安想的头疼,窗外天渐渐暗了下来,鸟鸣声消失了,它死了吗?毕竟风那么冷,有没有家人,真是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