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未雨绸缪

路明非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这是一张神圣的构图，男孩占据着耶稣的位置，长钉穿透了他的双手将他固定在那里，等待着最后的审判。

而自己似乎是那个判官。

“你...”

“杀掉那个魔鬼！”

他试图终止这场闹剧，但嘈杂的声音愈发猛烈，这让他十分心烦，甚至产生了一种毁灭的冲动。

他稀里糊涂地来到这里，却成为了万众期待的刽子手——手上沾染着鲜血，握着一把长枪对准着男孩的侧腹。

路明非已经知道它的名字了，自己似乎在扮演舞台剧里的角色，名为朗基努斯的角色。

但表演中止了。

“交换么？”

“...什么意思？”

“看来是拒绝了啊。”男孩脸上满是遗憾，“没关系，总有一天，你会主动走上绞刑架上，为了某些毫无意义的东西，奉献出最珍贵的...”

“生命。”

......

路明非仿佛在深海中潜泳到缺氧的极限一般，骤然睁开眼睛，大口呼吸着。

那是梦？他不能确定，至少在之前他没做过如此逼真又印象深刻的梦，即便回到了现实世界，依然能回忆起灼热的空气和喧闹的人声。

他揉揉太阳穴，外面已泛起白光，在不知不觉中日历翻了一页，他们停在西安机场的跑道上，迎接着新一天的太阳。

其他人似乎都还没醒，路明非便独自起身，想去接杯咖啡醒醒脑，然而那里已经有个人在等候着他了。

“早上好，明非。”老人端起杯子向他致意，露出慈祥的笑容，“睡得好么？”

“还...还行，您也醒得那么早啊。”

“嗯，昨晚我就在预感今天早起会有好事情发生，所以提前在这里等着了。”

“您是...在等我？”路明非有些疑惑。

“是的，还记得在学校时我说的话吗？很感谢你因为信物所对我们产生的信任，但出于责任，我必须好好解释有关学院以及龙的事情。”昂热正视着他道。

“龙的事情...是指您之前说的混血种么？”

“没错，当我第一次知道有关英灵的信息的时候恐怕比你还要震惊，这无疑是在龙类研究上缺失的重要部分，唯一幸运的是，觉醒的人选落在你——我们密切关注的对象身上。”

路明非心想这应该算不上什么失误，毕竟英灵座融入这个世界也就是一个多月前而已，倘若还有别的人目睹了那个瞬间，说不定被选中的就不是自己了。

“密切关注？我以前应该就只是个普通学生而已吧...”

“当然是指的你的血统，虽然还没有得到证实，不过在我的猜测中，既然能否与英灵产生共鸣靠的是混血种的身份，那么血统高低大概就是与英灵强度挂钩的因素了，在这一点上，拥有言灵的人应该都能立刻想到这层关系，包括那个寻找同类的人。”

“言灵？”这又是一个路明非没听说过的词汇。

“基于龙族对于元素的控制能力，由龙文吟唱出来的概念。”昂热摆出架势，正襟危坐面对路明非：“虽然这部分可能不是我所熟悉的...不过应该不会因为口音影响什么吧。”

说罢，他发出一连串卷舌音，混浊嘶哑，与他平常的声音截然不同，而且还透露着些许生疏。

“...怎么样，感觉到什么了么？”

昂热期待地看着路明非，但后者只是茫然地望着他：“感觉到...什么？我刚刚被吓了一跳，还以为你也要变身成什么具有非凡力量的超人...话说回来，你刚才念的不会是学院里交流用的语言吧？先说好我可不擅长分平舌卷舌音的！”

老人皱起眉头：“第一例？虽然我确实忘记了很多基础知识，不过刚刚的那段是我专门回忆起来的，不应该没有效果才对...”

“所以说我应该产生什么反应才正常...”

“看到幻觉，感觉被伟大的主宰召唤，那是龙的子民对黑王的颂词。”昂热眉头紧锁，“如果是这样的话，或许用点直接的会更好理解一点...”

路明非还没来得及拒绝对方的表演，后者便摘下了自己的手表递给他，随即掏出一把古朴的折刀，又在旁边拿起一个苹果。

“这是...”

“看着时间，看好了——”

老人将折刀贴向苹果的瞬间，路明非看着秒针滑动，而还没停稳，一串苹果皮便完整地落下。

“这是我的言灵，时间零，表现出来就是延展时间。”昂热用纸巾擦拭去折刀上的汁液，“其实我开车的时候也有用，不过更多体现在反应上，所以不知情的情况下难以分辨。”

路明非目瞪口呆。

“所以说...你真的是...”

他本以为承载着英灵的英灵座已经是最让人难以置信的发生，却没想到自己原本所处的世界也不遑多让，隐藏着毫不逊色的真相。

“你之前不是很奇怪为什么我们会如此关注囚犯事件的后续发展吗，这就是原因。”昂热十分严肃，“龙族血统不仅意味着健壮的体魄，发达的智力，漫长的寿命，几乎与疾病绝缘的免疫系统，最重要的就是所有者从其龙的那部分中继承来的力量。”

“拥有言灵的你们...也拥有着堪比英灵的力量？”路明非想起大流士三世一路形成的破坏，不禁发问道。

“恐怕不行，新闻上的场景，以及实地拍摄的照片我都看过了，即便没有亲眼见证，但学院的一致看法——那已经达到了次代种的级别，至少对于血统纯度低于百分之五十的我们而言，那样的力量应该是毕生都难以企及的。”

“但当召唤与血统联系起来的瞬间，这一切都变了，我有多么了解混血种们对于高阶言灵持有的狂热态度，就能猜到英灵这一存在暴露在他们面前时将会引发的浪潮。”

“为此，我必须赶在事态朝那个方向发展之前掐断这个苗头，就像学院所代表的秘党在过去一百多年所做的努力一样，不让龙的存在暴露在人类世界当中，这是对于后者的保护，而现在，使命又增加了一项。”

昂热突然叹了口气：“但很明显，英灵的冲击力对比着我们，就仿佛现代人对上原始人一样，反应快是我们唯一能做的事情。”

“如果言灵的诱惑就已经能让很多人铤而走险，那么对于更强大的力量的追求，到底会让他们甘愿堕落到什么地步，放任龙血攀升到何种比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