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钢琴少女的邀约

悠扬的琴音自柳淼淼的指尖倾泻而出，伴随着她挺立的上身摆动的幅度显示出抑扬顿挫，彰显着独属于她的骄傲。

琴房里没有别的位置可以坐，路明非就站在不远不近的侧面，注视着她敲击琴键的动作，不禁有些痴了。

他突然想起高二时坐在柳淼淼后面问起弹琴的感受，那天她的手指敲在玻璃上的颤动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而今天在近旁处欣赏表演则更加令人感叹。

“怎么样？”

路明非又走神了，当他的意识被一曲终了后的问话唤回时，正好对上了柳淼淼的视线。

“...挺好听的。不过有的地方用力好像很大的样子，手不疼吗？”

柳淼淼摇摇头，将手摊开在路明非面前，似乎是在示意后者抚摸那双纤细修长的手，而当他试探性地触碰时，少女的手就像设好的陷阱一般勾了起来，将他的手指牢牢握住。

怪不得她之前说练琴需要练指力来着，路明非惊讶之余不禁想起自己跟柳淼淼不多的几次接触的内容，轻轻将手抽了出来，指尖还残留着少女掌心的温度。

“这是晚会时要表演的曲目吗？”

为了掩饰刚刚产生的动摇，路明非急忙又抛出了个问题，而柳淼淼还是摇摇头：“不是，这是我最近练习的，好久没弹过琴，手生了好多。”

“是吗，没感觉啊。”

“那是因为你是外行人啦，如果你也练上一段时间就能知晓其中的区别了。”柳淼淼歪着头打量着路明非，“怎么说？”

“什么...怎么说？”路明非十分疑惑，“是弄完了准备回去了吗？”

“...是问你想不想学琴，我可以教你哦，不收费的那种。”

柳淼淼抿着嘴笑的样子轻易侵入了他的心防，惹得路明非的心如小鹿乱撞。

“这个...还是算了吧，我手笨，学不会的，学了也用不上。”尽管路明非知道同意便意味着能够获得跟柳淼淼独处的机会，就算学业紧张，仅限于晚会前偶尔的晚自习时间，也是多少男生梦寐以求的待遇，但他思来想去还是拒绝了。

“就当帮我个忙喽。”柳淼淼站起身来，虽然琴房很大，但不知为什么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却总是很近，一举一动都能嗅到她身上薰衣草般的香气。

“我能帮什么忙啊，就算抬钢琴也不够格吧？”

“晚会的时候有机关的，不用你抬，倒是缺一个跟我一起上台表演的人。”

“啊？”路明非愣住了。

“前两年学校安排的节目都是独奏，我感觉实在没什么意思，弹的又不是多么高难度的曲目，实在是枯燥乏味提不起劲。”

“哦。”路明非还是不懂她想表达什么，“然后呢？”

“所以我想在最后一次晚会上尝试一回四手联弹。”

路明非突然觉得还是更习惯柳淼淼平时那样乖巧的样子，从刚刚开始她就一直眨巴着眼睛注视着自己，似乎已经取消掉了他拒绝的选项。

“那个...我好像听说过，不过随便找一个学过琴的不就是了，你应该跟音乐老师很熟来着吧，仕兰中学这么多人呢，还找不出一个人跟你搭档嘛？”

“那可不行，不是一个老师教出来的，指法动作的习惯都有差异，磨合起来太不方便了，还是自己教出来的徒弟配合上比较合适。”

路明非认为她说的完全是歪理，但她欺负的就是自己并不懂这方面的东西，信口胡诌也像模像样。

“呃，还是算了吧，我觉得你之前说的确实很有道理，我呢，不应该在这么紧要的关头逃课，应该一心扑在学习上。你放心，我现在就回去自首，站够三个晚自习的时间...”

他见势不妙就想开溜，却被柳淼淼一把拽住，后者并不像夏弥那样擅长演戏撒娇示弱，但灯光落在眼瞳当中衬得她楚楚可怜，就好像舞台剧上哀求挽留的女主角一般。

“...算了，就陪你浪费一会时间吧。”路明非无可奈何地停住脚步，“不过我先说好啊，如果我学不好你还是别拉着我上台了，到时候我的名字报幕出来会成笑柄的！”

“四手联弹的曲目一般都很简单啦，稍微练点基本功，然后咱们一直磨合就可以了，只要你专注在自己弹的部分，很轻松的。”柳淼淼立刻从挎着的腰包里翻出早已准备好的琴谱，摆在琴架上。

“这样啊...不对！那岂不是还要磨合么，跟找现成的有什么区别嘛！”

“在琴房要称职务！现在开始你应该叫我老师才对！”

路明非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尽管他的嘴上还在抗议，但是心却心甘情愿地落入了柳淼淼的算计当中。

......

不得不说柳淼淼确实是一个好老师，尽管路明非一点基础都没有，光是认谱都十分费力，甚至为了逃避这份差事故意装得蠢笨，但她却没有流露出一点不耐烦，一直托着他的手指正他的手型和发力的部位，当路明非静下心来认真练习之后还没一会放学铃就响了。

“这么快？我们来的时候才不到七点吧，居然过了两个多小时了...”

“是啊，沉浸在音乐当中总是过的很快的。”柳淼淼起身来，收拾起东西关上了灯，“要到闭校时间了，那咱们明天再练吧。”

“啊？”

“啊什么，练琴肯定要每天巩固的呀，我小时候一天要练四个小时，节假日更多呢。”柳淼淼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说道，“不过琴房还有别的人要用，一周可能也就只能给我们用两天而已...”

她陷入思索，路明非跟在她身边从小径走向学校的侧门，天已经很黑了，而她似乎是自己来的学校，并没有家里的车来接。

“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路明非随口问道，他倒不是想献殷勤或者展示绅士风度，而是单纯地觉得让一个女生走夜路太危险了。

“好呀。”柳淼淼并不客气，欣然接受了他的提议，也使得路明非不得不继续寻找话题。

“你小时候就这么刻苦啊，那时候我估计都在楼下玩泥巴呢。”

“一开始不愿意，后来就习惯了。”柳淼淼平静地说道，“我第一个钢琴老师是个刚毕业不久的女大学生，很亲和，每次回课也没什么压力，当时我很喜欢她，但是她教不出什么东西，我妈妈就把她辞退了。”

“换的是一个中年男人，能够去音乐学院任职，但是生病在家休养，顺便教课赚点外快，但也不是只看钱，不管什么年龄的学生都要先看看水平，按他的话来说就是不教笨的。”

“那你肯定一次就通过了吧？”路明非接嘴道。

“并不是，他觉得我的基础很差，所有的习惯都得从头练起。”柳淼淼谈论着似乎并不愉快的往事，脸上却带着微笑，“不过...我爸妈给的钱很多，所以他就破例收下我了。”

那不还是钞能力起作用么，路明非不禁在心里感叹道。

“即便是这样他还是不怎么乐意，他的学生当中女孩很少，大概是觉得女生不够聪明的缘故，所以我后来特别努力，也是为了能让他明白自己看走了眼。后来我考过了十级，参加了一个省级比赛，拿了金奖，他兴奋地笑着问我要不要跟他一起去音乐学院继续学琴。”

“然后呢？”路明非听得入迷，他没想到看起来一帆风顺的钢琴小美女居然也有过遭人白眼的过去，特别在听到她成功逆袭后感到发自内心的高兴。

“当然是没去啦。”柳淼淼的目光中罕见地闪过一丝狡黠，“我鞠了个躬，说感觉在您这里能学到的东西也就这样了，如果进修肯定得找更高明的老师，我走出好长的路才敢回头张望，他脸上的表情就跟第一次听到我弹琴一样难看。”

“太牛了...”路明非不禁鼓起掌来。

“不过嘛，我还是很佩服他的，就算不看着我，甚至边打电话，他也能听出我弹错的音，甚至听出用指的错误，所以根本不敢再像之前那么懈怠。对了，他还有一个规矩呢，听到弹错三次就会直接上脚踹。”女孩的话锋一转，突然讲述出隐藏的秘辛。

“啊？你也被踢过？”路明非难以置信她在这份技艺上吃过的苦，自然地替未曾谋面的小时候的柳淼淼感到愤恨。

“没有，我毕竟是女生嘛，不过...我作为他的学生，当然要继承这个规矩喽。”柳淼淼深邃的瞳孔里映照出路明非目瞪口呆的模样，“也就是说从此以后，我可以享受踢你的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