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迷茫与多出的考卷

路明非一时间忘记了呼吸，同样是及腰的长发，同样是胜雪的肌肤，面前的少女比起佩姬，脸上的神态更多一分迷茫，而身上沾染的泥水则更使其惹人怜爱，在那一瞬间的对视当中，他仿佛被对方天真的目光看穿，想要移开视线，却又难以对抗内心的想法。

就好像童话故事里沉睡的公主，世事变幻，只给刚苏醒的她留下残酷的，毫无所知的环境去适应，举目四下，唯有面前这个因为尴尬而同样不知所措的少年。

“你好...”

路明非憋了半晌才憋出这么一句问候，但仔细想想，这完全是多此一举，虽说混血种们以中文作为官方语言交流，但龙总不可能听得懂吧？而在他左顾右盼之际，发现刚刚还似乎领着他接近即将孕育出的龙少女的小魔鬼也早已不知去向。

对方如同所想的那般没有回应，只是歪着脑袋注视着他，随即又富有侵略性地向他爬行过来，行为中透露着十足的危险，然而路明非却又能从她的眼瞳中看到不知名的渴望与脆弱。

他呼吸急促，就在双方的面庞只剩下不足一尺的距离时，眼角的余光中摄入耀眼的光芒，就好像天空在庆贺其诞生一般，用夜幕中的极光作为欢迎的仪式，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

这还是路明非第一次在现实中看到这般景象，哪怕与他一起的观众种族身份有别，也不能妨碍内心被自然景象的美丽引发震撼。

“真美啊...”

路明非感叹着，但目光不由自主地从天际移向微张着双臂，似乎在祈求他的拥抱，而他的注意力也随之改变，以至于这句赞叹的对象到底是极光还是少女的容貌，就连他自己也分不清了。

“我...？”

显然少女也感受到了这一点，脸上淡漠的表情产生些许裂隙，初生的情感找到了倾泻的窗口，借由扑向路明非怀里的动作爆发出来。

后者则很不自然，与异性贫瘠的相处经验使他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任由少女在他胸口磨蹭，而他只能僵硬地把无处安放的手覆在对方的头上，仿佛爱抚宠物那般感受着其柔顺的头发。

至于抱着少女的直接感觉，却并没有看上去那么美好，二人下半身浸在污泥之中，即便无视滋生的寒气，她的身体也并不温暖，反倒是通过拥抱贪婪地吸取着路明非的体温，而自己则在第一次体验当中获得了安全感，缓缓闭上了双眼。

原来哪怕是翱翔于天际的庞然大物，也一样会有脆弱的一面，路明非感受着遗留的龙骸与面前的少女体型的巨大差异，不禁产生一丝怜惜，但认真思考之下，他的想法纯属多余，毕竟这里只不过是灵视的场景，哪怕体感再怎么逼真，也...

骤然间极光逝去，耳边响彻着仿佛撕裂了时空的声音。

“喂，别睡了，考试已经结束了！”

......

路明非睁开眼睛，担任监考官的那个自称诺诺的学姐正坐在他前面的座位上，回过头似乎在观察自己的睡相，而教室里已经空无一人。

“佩服！3E考试都能睡这么死啊，你的灵视是什么美梦么？”在路明非神态呆滞着回味着刚刚所见的一切时，诺诺贼贼地笑着问道。

“应该不算...”

意识恢复的瞬间，路明非感觉自己置身于温暖的海水之中，哪怕是习以为常的空气都比那场无比真实的梦境要香甜得多，几乎没有任何可以比较优劣的点，唯独少了的那个生命，使得他有些怅然若失。

“不过你灵视时还挺安静的呢，除了一开始，之后就一直趴在桌子上。”诺诺依然维持着探究般的视线，“在监控室里曼施坦因教授都对你的表现很好奇呢。”

“还有监控？”路明非心里一惊，不免想起进入灵视前现界的佩姬，“那你们没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吧？”

“没有啊，为什么这么问，不会是既视感太强，一时分不清虚拟与现实了吧？”

“没什么...我只是，随口问问。”

还好，路明非松了口气，看来佩姬还是很谨慎的，至少在现阶段，她的存在还不是能直接表明的东西，甚至哪怕到了昂热畅想的英灵成为混血种世界的常识，她恐怕依然是最为特殊的那个。

“那行，不想说就算喽，交卷吧，就剩你一个了。”她摊开手来。

路明非迟疑了一下，移开手臂的瞬间他的神经几乎绷紧到了极点，好在那些纸上确实留下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图案，尽管他自己无法分辨那到底是不是言灵的龙文，但就跟碰上完全没有准备的考试一样，填满空白也能稍微获得一点安全感。

“...一共九张，那我先走了。”

路明非呆呆地看着学姐把试卷钉在一起扔进曼施坦因带来的黑色手提箱里，半晌才站起身来。

......

“你说，亲眼看到路明非的答卷多了一张，涂满了灰黑色的天空和湖泊，还画着森林和莫名其妙的骨架？”凯撒复述时都感觉有点绷不住，“他有这么闲么，在考场搞艺术创作？”

“谁知道呢，他其他的试卷就完全不一样了，非要说的话就是幼儿园小孩与艺术家水准之间的差别。”诺诺无聊地戳着盘子里的烤猪肘子，虽然学院食堂可供挑选的菜系很多，但在欢迎新生的午餐会上永远只有德式菜色，她去年已经品尝过一次了。

“那不是挺好么？比起交白卷被赶出去，总得鬼画符两下赌赌运气吧？”

一旁的学生会干部试图开一个玩笑，但他讨好的对象并没有回应，因为实际上能在3E考试中保持清醒，交卷时看到自己答案的人本来就少之又少，又是无法核对正误，一生只有一次的经历，留下错误的印象实在太普遍了。

“他那些答案难不难看倒是不影响评价喽。”诺诺漫不经心地说着，回忆起抽出白纸时翻到最后一张时瞬间的震撼，“...但他那张画确实挺有水平的。”

“无所谓了，反正是诺玛阅卷。”凯撒望向正不顾形象跟夏弥争夺土豆泥的路明非，“往常决定新生命运的时间，就是招待会前后吧，也许这是他的最后一餐也说不定。”

“...不过，我还是希望他能争点气留下来呢，毕竟加图索的骄傲，不允许让我用逃避面对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