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要不坐一会儿?王爷没叫相公进去,小的也不敢私自就让大人进去。”
王府门僮满脸,眼疾手快地为张邦昌搬来了大宋文人雅士最爱的玫瑰椅。
张邦昌却是不领情,对佣人搬来的椅子视而不见,只是叉着腰绕着一个大箱子来回踱步,边走边嚷嚷:“你们这群做佣人的,人不让进去就算了,东西也不搬。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还做什么佣人!”
尽管如此,王府的佣人也只能堆笑劝慰,不敢多言放肆。
“进来吧,张相公。把你的东西也一起搬进来。”冷若霜雪的声音从书房内飘来。
张邦昌闻得此言闻得此言,内心顿如久旱逢甘霖,十分欢喜,也不再叉腰踱步,连忙回话:“殿下,我这就进来。”
“劳烦诸位小哥把这箱子抬进去了。”张邦昌又转头对着身后的佣人们和蔼说道,一言一语,好似春风拂面,与之前的气急败坏可谓有着天壤之别。
一人引路,两人搬箱,张邦昌与之一同向王府的书房慢步而去。
待张邦昌走远,门口响起了一片窃窃私语之声。
一门僮神情沮丧的抱怨道:“没想到今天晚上最先来的居然是张相公。”
“张相公毕竟是少宰,宰相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你小子别犯浑。”一位年老下人将门口的椅子搬起,一边提醒门僮,一边向偏房走去。
听到提醒,门僮搓了搓手,脸上一笑:“我看今天晚上王府是要热闹了,之后一定还会有官员来拜访。”
老下人立即停了下来,眼睛一瞪,怒斥道:“小子,咱们王爷可和其它贵人不一样,之后就算是武人前来拜访,你小子也别故意刁难人家。”
“现在不是道君皇帝那时候了,如果你因为刁难官员而被王爷赶出了王府,休怪老汉我没提醒你。”
门僮丝毫不顾及老汉的提醒,脸上的笑容却是愈加灿烂:“白老丈,你是知道的,以前咱们做事的时候,都是看着别人的眼色儿。咱们们何曾刁难过别人?”
“你是过来人,难道你忘了以前蔡太师得势之时,家里的佣人是什么样子的了?那可都是拿鼻孔看人呀。”
见到门僮如此轻率,白老丈将椅子放下,目光紧盯着门僮,声音中的愤怒愈加明显:“张厮儿,我再提醒你一次,如今咱们王爷虽说得势了,但却和别的贵人不一样,远非蔡太师可以比拟的。”
“等会有人来拜访,你只管通报,如果故意刁难,传出去落了王爷的名声,我第一个饶不了你!”
门僮不以为意,朝着白老丈摆了摆手,嘴上的话依旧不停:“老丈,您只管放心,我当然知道咱家王爷和别的贵人不一样。”
“咱家王爷可是官家亲点的开封牧,全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亲王加开封牧位同储君!当今官家没登基前兼着的也只是开封府尹,论品级,可远不如咱们王爷的开封牧。”
“蔡京蔡太师,阿呸!官家赏脸,咱们唤他一声太师,官家不赏脸,他就是一条老狗,他是狗屁的太师!”
白老丈的脸色愈加难看,门僮的神色却是更加得意,继续自顾自地说道:“蔡京可以倒,童贯可以倒,但咱们王爷可是姓赵,这天下也姓赵。老丈何必如此忧虑?”
“嘿嘿,当年太宗作为太祖的兄弟,也是兼着的开封府尹,老丈,您说当下时局艰危,水火无情,兵灾无眼,道君皇帝又东巡了,万一官家也.......啊!”
一声惨叫之中,门僮被白老仗一拳打倒在地,四周的佣人也被这声响所吸引,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白老仗扬起握紧的拳头,正色厉声:“混沌玩意儿,贵人家里的事是你能议论的吗?如果你这泼才再管不住自己的嘴,继续在这胡言乱语,我来替你把它撕烂。”
这一拳也是让门僮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差点就犯了离间天家的大罪。
门僮赶忙一边捂嘴,一边点头如小鸡啄米般地回道:“多谢老丈提醒,多谢老丈提醒,我不该随便议论蔡太师家里的长短。”
“我真是该死!”说罢,门僮又扇了自己两巴掌。
王府下人的想法,赵官家是不会知道了。
但就算知道,赵桓也会觉得立康王为储这事根本上就是无稽之谈。
若有大臣再来就此事喋喋不休进行劝谏,那这人怕是也得喜提待罪海南的待遇。
对现在的赵桓来说,明天能不看到金人,还能继续坐在龙椅上,都已经是君权神授天命所归了。
你说下一任官家?快拉倒吧,不要再扯淡了!老子作为当下的官家都要朝不保夕了,过几天大宋在不在了都不好说,还搁这儿下一任官家呢?
康王若真能让金兵退却,能帮我把皇位坐稳,那康王就算如太宗故事又如何?
若康王不能让金兵退却,那就更不用考虑皇位的事了,能活着就已经值得谢天谢地了。
亲王加开封府尹等同储君的前提是大宋还活着!懂吗?活着!活着才是一切的前提!大宋被金人灭了就算我把皇位直接传给康王都没用!
至于刘备,就更没有往这方面想了,就算想了,也会表示,你们大宋规矩这么多的吗?
他们的心思自然是无人知晓,但他们也阻止不了旁人对此进行联想加工,更阻止不了张邦昌来抢着搭上这通往新时代的大船。
不一会儿,张邦昌就带着大箱子一起出现在了刘备的眼前。
看着康王身边站定的李桓,张邦昌眉毛紧蹙脸色一变,但也没有多问,而是对着刘备作揖一拜:“深夜前来叨扰,还望王爷莫怪。”
拜完后,张邦昌便眨巴着双眼看着康王,好似在期待些什么。
刘备见状,没有说话,李桓作为侍从当然也没有说话。见康王没有问,张邦昌也没好意思说话。一时之间,堂内竟是陷入了一种奇妙的寂静中。
过了良久,一阵晚风拍过,屋内四处的格子窗一起发出了“扑棱扑棱”的声音,张邦昌也是忍耐不住开头道:“早就听闻王爷生性一向节俭,不好铺场浪费,只拿官家给的俸禄度日,对此我内心早已钦佩许久,大宋也人人都认为殿下可谓是一代贤王!”
“可如今国难当头,国库里的金银都要用于前线赏赐有功将士,我担心王爷就此没了家用,特意为王爷送了一些,还望王爷笑纳。”
说罢,张邦昌亲自打开了箱子,箱子里的黄金在月光的映照下璀璨生辉。
“宰相给王爷送钱,这事若是传出去了,怕是不好吧。”刘备没有去看张邦昌的黄金,又起身从书柜里抽出了一本《范文正公集》,回到座位后继续在油灯的照耀下认真品读,头抬都不抬。
张邦昌则是解释道:“按照常理,确实可能不好,但给王爷,也没什么不好。”
“道君皇帝的宰执王黼曾言‘三千索,直秘阁,五千贯,擢通判。’,张相公深夜赠金,怕是也想在王爷这也买个官做做吧。”李桓厌恶地说道。
“李桓,你这就说笑了,张相公已经位至宰辅,明日又被圣上委以重任,我却只是一个寻常王爷,张相公要买官,不去找圣上,有什么理由来找我这一个闲散王爷?”刘备懒散说道,继续低头读书,根本不搭理张邦昌。
听到“委以重任”四字,张邦昌眉头一皱,神情尴尬。
怎么说呢,张邦昌确实是想来买官,但他更想买的,实际是康王的一句话,他想让康王劝劝官家,别让他出使金营了。
既然李邦彦是和议副使,又是太宰,那不如就让李邦彦去为质吧!反正平日里就数这家伙贪得最多,去金营为质也活该,送死的事就别拽上俺老张了,死道友不死贫道。
他不想去金营为质,但他也不能亲自开口去找赵桓说,官家,微臣老迈,此行怕是无法担此重任,臣请辞。
他很清楚,若在太平盛世,他这个宰相自然位高权重。可在这新旧交替的政治漩涡里,他这个宰相和王府的门僮怕是别无二致!
君不见今日李邦彦之事乎?宰相去留,就是官家一句话的事而已。
如果请辞宰就能不去金营倒也还好,大宋运转自有其制度,宰执更替也是自然之事,这位置能摸一摸,他老张就已经很知足了。
但是他怕请辞了就被一撸到底发配儋州呀!
宰执可以不做,可他不想去儋州,去了儋州,他整日里就只能整日里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看老鼠打洞了,贪墨的那么多钱怕是都没地儿花!
他又没有苏轼的才情与雅致,去了儋州,也留不下跟东坡先生一样的好名声,最后只能喜提埋骨瘴江边的退休待遇!
还说不定,官家想到他临阵脱逃的举动,一气之下又把他家抄了,那他这么多年的官就更是白做了。
所以,为了能得到一份安逸,他冥思苦想许久,最终想到了来走康王的路子。
正当张邦昌一脸愁绪地想着该如何把他的目的表露出来之时,又是一阵声响传来,打破了屋内的尴尬。
“王爷,李邦彦李相公请见。”
听到李邦彦也来了,刘备也不再读书,而眼前顿生一亮,心中对两位相公的同时到访提起了兴趣——这大宋的宰执晚上都不睡觉反而喜欢来串门的吗?
“李桓,你去把李相公请进来,顺道再叫下人给二位相公备茶。”
“是。”李桓立马去办。
“这李邦彦,刚有了之前的教训,居然也来行贿,真乃小人!”张邦昌心中虽有感慨,手上的动作却是很快,赶忙把箱子合了起来。
不一会儿,李邦彦也是走了进来。
但待李邦彦走近看到了张邦昌和他身边的箱子,他眼皮却是一动,神情难看了起来。
但难看也只是片刻,片刻后李邦彦就调整好了表情,没有再去搭理张邦昌,而是直接在刘备的面前跪了下来:“今日多谢王爷仗义执言,先前我说话多有得罪,还望王爷恕罪。”
“我大宋传统是要优待读书人的,李相公这一跪我可万万受不住,赶快请起。”刘备脸上闪过一丝玩味的笑容,直接调戏起了李邦彦。
按理说,久经世事的他会有这种浪气,也不应该再喜欢玩弄他人了,毕竟他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但是,无论刘备心态如何如何沉稳,这具身体的年龄说到底也才十九岁,他的心态也不免会被这气血旺盛的身体所影响。
加上刘备出生涿郡,生来就有游侠风范,本性更是不拘一格,此刻又有了真正皇亲国戚的身份加持,不再是他生前便宜祖宗的中山靖王之后,他那本性中的顽劣,居然是在此刻彻底暴露了出来。
说人话就是,我刘玄德打了一辈子仗,都转世穿越了,就不能享受享受?你们两位相公接着演,我爱看!
“谢王爷。”李邦彦站起身体,自然而然地拍了拍身上的灰。
“李相公,明日咱们就要出使金营,你不去好好休息养精蓄锐,反而来我王府,不会就是为了这一跪吧?”刘备继续戏弄道。
“王爷对我的恩情重若泰山,就算是为了这一跪而专往,也是值得的。”李邦彦又是一拜,一脸虔诚。
“如果李相公就是为了这一跪,那这一跪我收到了,李相公可回去了,来人,送客!”
我看两位相公能演到何时?
“诶诶,等等,我此来当然还有别的事,还望等我说完王爷再送客。”李邦彦急忙阻止道。
“说。”刘备声音故作冷淡。
“我想到国库空虚,王爷生活不免会受到影响,于心不忍,这才特此前来。”
“把箱子搬上来。”李邦彦挥了挥手,眼角眉梢尽是谄媚。
不一会儿,十个一模一样的箱子就出现在了房屋之内。借着月光,刘备细细看去,发现这十个箱子的模样居然是与张邦昌所带来的别无二致。
不是,你们宰相家里装钱的箱子是找同一家工匠定制的吗?
不待刘备感慨完,十个箱子就被下人依次打开,屋中顿时被金光所填满,一房之内,全是光明。
“此处共有黄金十万两,还望王爷笑纳。”说完,李邦彦还不懈地扫了一眼张邦昌与他身边仅有的箱子。
刘备看着十万两黄金,眼睛瞪大,满脸愕然,心中的玩味都一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就没见过这么多黄金,从来都没有,可着自己之前那皇帝当的都还不如大宋这一个宰相?
张邦昌则更是震惊,这李邦彦还真是舍得,这怕是他把自己贪的所有钱都拿了出来吧!
刘备见到李邦彦和张邦昌居然都如此有钱,又想到了早上那一群来都城犯死进谏的百姓。
他又看到了百姓流离失所,苍苍白骨暴曝于荒野的噩梦场景,他又听到了那黄巾军阵中无数凄惨的哀嚎。
今夜此景,将他从与杜工部相见恨晚的情绪中拉回,将他从对范文正的钦佩中拉回。
在月光下,这十万两黄金时而闪烁时而暗淡的光芒,一如他那虚无缥缈的理想,都是如此的荒诞可笑。
在浩荡的历史之前,他也好、孔明也好、杜甫也好、范仲淹也好,都只是螳臂当车罢了。李邦彦张邦昌之举,一如桓帝灵帝故事。
他的脸色逐渐冰冷了起来,内心烈火烹油,眉梢却满是寒霜。
宰相都这么有钱,那给金人的钱,为什么要百姓出?今天,他要给这群官员放放血了。
想罢,刘备彻底收起了戏谑的心态,尽力维持平静道:“今天是个好日子呀,张相公给我送钱,李相公也给我送钱,我今天出门是遇到财神爷了,只是这么多钱我怕是担不起吧。”
“那里那里,殿下今日之恩,且不说十万两黄金,就是一百万两黄金殿下都但得起!”李邦彦昂首答道,丝毫没有注意到刘备那严肃的神态。
“李相公是为了报恩,那张相公是何意。”刘备目光向张邦昌投去,冷若霜刀。
“李相公权倾天下数十载,我等实在不及。但也想略表心意,黄金不足还望王爷不要见怪。”张邦昌则是连忙赔罪,以为是刘备嫌自己钱送少了。
刘备喝了一口佣人送上来的茶,借此压了压心中的愤怒,继续平声说道:“两位相公都是读书人,不知道是否读过范文正公的《岳阳楼记》?”
“王爷那里话,范文正公千古贤相,其名作我们当然是知道的。”心中有愧的张邦昌赶忙勤快回话,生怕再得罪康王。
而李邦彦则是扫了一眼刘备案上的《范文正公集》后才缓缓说道:“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文正公之胸襟,我时常钦佩。殿下能将文正公的文章放在案头时常翻阅,这份爱国爱民之心怕也是不会输给文正公的。”
“那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同为我大宋宰执,我看着文正公的绝句就深感钦佩,而见了你们,我心里就直犯恶心?”
听到两位相公还在恭维,刘备实在忍受不住心的怒火,抄起案上的文集就向李邦彦砸去,
“噗”的一声,李邦彦头上的官帽飞落于地。
“李邦彦,你说我担得起百万两黄金。”刘备站了起来,指着闪闪发光的黄金,脸色铁青“好,那我问你,这百万两黄金,被你们搜刮到家破人亡的百姓担得起吗?那无数因此鬻儿卖女的百姓担得起吗?被你们这群国之硕鼠啃食殆尽的大宋担得起吗?”
霜刀展刃,一剑封喉。
在刘备这连续的质问中,李邦彦一脸懵逼,而张邦昌更是在一旁噤若寒蝉。一时间内,屋中又是变得寂静无声。
此中沉默,一如岁月轮回的无言。
在这无言之中,过了好一会儿,李邦彦才从懵逼中清醒了过来。
经历过今天巨大的反转,又被康王这么一说,他感觉心中出现了某些烦躁的情绪,这是许多年都不曾出现的东西。他的脑中居然也是产生了一个惊世骇俗的疑问。
若能文正安社稷,谁愿编词作浪子?他想问问康王,我们是贪官污吏,可你们姓赵的就真的那么干净吗?
但他多年的逻辑惯性还是没有让他将这个问题问出来,他也只是躬身轻道:“文正公千古伟人,我等实在不及。但王爷有什么要求直说便是,何必如此?”
“我们定当竭力协助。”张邦昌也是赶忙躬身,连答应和。
看着二位的举动,刘备还是生气,但却只能摇摇头叹气。
对这些人讲仁义道德还真是对牛弹琴,能驱动这些人的,唯是有利可图四字。
刘备无奈摆了摆手:“罢了罢了,看来两位相公是无法和文正公共情了,那好,我们就说点直接的。”
听闻此言,两位相公连忙起身,眼中闪烁着光芒。
“道君皇帝失德远遁,当今皇帝上承天命下继大统,这件事,二位没有意见吧。”
接近正题,张邦昌和李邦彦眼中的光越发明亮,连忙称是:
“圣上有光武之姿,上膺天命,下承民意,我等如何敢有意见。”
“天下何人敢对太子承统有异议?有异议者当按反贼处理!”
“按理来说,陛下继位就遇金人南下,如此危局本该倚重宰执大臣,可二位却是道君皇帝的亲信。陛下,不信你们呀。”刘备声音幽幽,却直扣他们的心弦。
“我何时当过道君皇帝亲信,我李邦彦效忠的是大宋皇帝,还望康王代我向陛下表明忠心!”
“我等之心,苍天可鉴呀!也望殿下代我向圣上表明真心!”
两位相公彻底不装了,直接抬起头来看着康王,目光热烈真诚。
看着他们热诚的目光,刘备又止了止心中的恶心,继续道:“但是,本王,是相信二位相公的。只是,当下,需要你们去做一件事,希望你们竭尽全力。”
“我定将竭尽权力。”两位相公屏住了呼吸,几乎异口同声地说道。
“李相公今天送了十万两黄金,张相公今天送了一万两黄金,那就是不知道王黼相公和蔡太师的家中有多少钱了,如今国库空虚,金人又要钱,那我们又何必掠之于民,给圣上留下了不好的名声呢?”
“为了陛下的名声,还需两位多多助力。二位若能借此与旧人划清界限,相信陛下也是会对你们委以重任的。”
听到只是抄家,张邦昌和李邦彦同时大舒了一口气。嗨,还以为是要去刺杀道君皇帝呢。
“殿下万万不要再作相公和太师之称,正是两位贼人祸国殃民,才致山河破碎。殿下作为东京防御使,抄了贼人的家本就在便宜之内。此举为国为民,我定将竭力辅佐。”李邦彦正色厉声,丝毫不念曾是同僚一场,只想分割,可谓“正直”。
“我这就去。”张邦昌更是行动派,立即扭头出门,就打算去找禁军今夜事今夜毕。
见张邦昌行动如此迅速,李邦彦也连忙紧随其后,深怕张邦昌抄家速度太快让自己无家可抄。
但在他转身之际,心中的烦躁却是愈演愈烈。他心中有话不吐不快。
石砌的基台在月光下流转着亮银,其上清凉如水的触感依旧无法抚平他内心的燥热。
李邦彦有一种感觉,他内心的问题,如果这次不问,以后怕是都没机会问了,如果这次不问,自己一定会永远地错过什么。
在这鬼使神差地推动下,他在出了室门后不久就又折返回来。
他一步一踏,脚踩实地地走到刘备面前,俯身一躬,终于是一字一顿地问出了心中所问:“殿下,我们不如范仲淹远甚,但道君皇帝又何及仁庙?”
说罢,李邦彦就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门,一去不返。
看着李邦彦那逐渐消失的背影,刘备不自觉摩挲着精美的茶杯,深长地思考着李邦彦所问。
但在回答李邦彦尖锐的问题前,他要首先想清楚一个问题,这是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仁庙.......仁庙.......仁庙..”
但就在他仔细思考的时候,门僮的声音再一次传来:
“禀告殿下,太学学正秦桧秦会之请见。”
听到禀报,刘备起身捡起了丢在台基上的文集,转身递给李桓:
“不见不见,喏,李桓,你去把这本《范文正公集》送给秦学正,然后让秦学正早点回去休息吧。再告诉下人,今晚不再接见任何人,让后续来的官员都请回吧。”
“是!”李桓声音响亮,拿起刘备给的《范文正公集》就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房门,不一会儿也是消失不见了。
最终,偌大的天地间就只剩下了刘备一人。在暮色深沉之中,他还在思考:
“仁庙,仁庙,仁庙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