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来此,就不怕这是一个陷阱吗?”刘备盘腿坐于帐中的棉毯之上。
“你一个女子,能设下什么陷阱?”
“姑娘,我大宋宰执从未来过此处。”刘备从兜中儿掏出一锭黄金,扔在了地上。
“王爷是把我这儿当成了青楼?”萧燕儿目中愠怒。
“额....不是吗?”刘备疑惑道,张邦昌和李邦彦则脸上全是尴尬,正要解释,却被一道轻呵打断。
“当然不是!”
萧燕儿一把拾起地上的金锭,将其重重砸向了刘备,刘备轻轻一躲就避开了飞来的金锭,金锭却是沿着轨迹径直飞出了大帐,砸在了门口正在站岗的一名禁军盔甲之上。
“铛”——
“有偷袭!”那名禁军士卒立马抽刀,就要进帐。
“不用了,那块金锭就赏给你了。”刘备急忙出声制止。
“谢王爷!”听到是赏赐,那名士卒立即在周遭众人慕羡的眼光中捡起了金锭,装进了自己的兜儿中,生怕被这群同僚抢走。
刘备到现在算是明白了,李张二人为何遮遮掩掩害怕禁军随同,原来是来逛青楼了。此事定不能轻饶,但现在,却还是需要遮掩一二。
大宋宰执居然在国家危难之时,去逛了敌军大营中的青楼?此事传出去定当为天下人耻笑!
“我乃圣神宣献皇后之后,不是王爷所想的那般不知廉耻。”萧燕儿昂声道。
“额....什么皇后?”刘备还是不解,汉代以来,谥号一个比一个长,他连大宋的先前官家们的谥号都不清楚,更何况辽国了。
“殿下,她说的圣神宣献皇后,应当是辽国的萧绰,就是跟真宗签澶渊之盟的那位。”李邦彦小声解释。
“姑娘若非军妓,那为何还要随军?”刘备还是不解。
“王爷!我是在听到了帐中的曲调才来此帐一探究竟,眼前这位娘子应该是随军的乐师。”李邦彦急忙自证清白。
这种事可不能乱说,如果有什么闲言蜚语传出去,天下的士人要戳着他的脊梁骨骂了。
“相公为何要来乐师居所?”刘备一脸的不信。
“额....我素通音律,本想和小娘子交流一二,看看能不能知道些什么,可是....”李邦彦欲言又止。
张邦昌看李邦彦支支吾吾的模样,干脆也不再掩饰,直言说出了真相。
“可是小娘子要与我们掰腕子。”
唉,虽说掰手腕掰不过一个女子,这传出去也不免惹得别人耻笑,可也总比探访军妓的名声好吧。
“国祚危绝之时,两分武勇,是要胜过几曲陈词滥调的,你们宋人尤善词曲,可完颜宗望会和你们讨论词曲吗?”萧燕儿不屑道。
“我确实对宗望的营垒布置只知一二,也可以向诸位坦白。”
“但若是宋人的气力连我这一弱女子都比不上,那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诸位请回便是!”
此番话语一出,确实是让刘备对眼前这位女子的看法有了一些改观。
“姑娘所言极是。”
“可要与本王试试气力?”
刘备心中起了兴致,跃跃欲试。
“正有此意!”
萧燕儿伸出了白如凝脂的手,手指纤细修长。
两人双手紧握。
“姑娘准备好了吗?”
“王爷喊了开始便是。”萧燕儿骄傲道。
她自幼就开始学习乐曲,但却也不曾丢了契丹人骑马射箭的本领儿,这双手,也是可以拉得动弓弦的。
“那开始吧。”刘备道。
话音刚落,一股强力就向其手臂宣泄而来。
“这姑娘力气确实大!”
刘备心中感叹,手臂却是纹丝不动,无论萧燕儿使出多大的力,都没办法撼动刘备的手臂丝毫。
如果是已经油枯灯尽的刘备,掰手腕确实还真可能掰不过萧燕儿。
但这具身体却是实打实的精壮如龙虎一般的年轻小子,能拉得开一石五斗的强弓,气力怎么可能会输给萧燕儿。
“姑娘还要比吗?”刘备轻描淡写说道。
“王爷,如果不用力,我是不会认输的。”萧燕儿莞尔一笑。
“姑娘,那对不住了。”
刘备略一用力,萧燕儿的手腕就毫无悬念的被搬倒了。
“姑娘可有受伤?”
“无妨!”
“我辽国女子非如你们宋国女子一般羸弱,掰手腕而已,王爷无需挂念。”萧燕儿甩了甩手,笑道。
“姑娘可有什么教我的?”
见萧燕儿无事,刘备直接切入正题,这次的态度也比先前郑重了一些。
“王爷想知道什么?”
“你知道的所有。”
“金军在夜半与平旦之时分别会换一次岗哨,每次都大概有一刻钟的交接时间,王爷若想闹出什么动静,可选在此时。”
“金军的夜间口令会在傍晚造饭之时通知,每天都会更换,王爷要早做打算。”
“此外,金军的营外有诸多暗哨,彻夜不休,至于各个岗哨之间如何轮换,我就不清楚了。”
“金人铠甲、粮食置于何处?”刘备眉头紧蹙。
作为一军统帅,萧燕儿说的这些他大致也都猜到了,相较于岗哨,后勤显然更重要。
“士卒一般枕甲而眠,至于粮食,则放在大寨中央,金人的备用铠甲,也都与粮食放在一起。”
“王爷,金人抢了我大辽诸多武库,根本就不缺铠甲,现在金人只要是能战的士卒,一般都有甲胄穿。胜负之机,在粮食,非在铠甲,希望王爷不要糊涂。”
“我所居之处到大寨中央,两地之间还有层层班哨,粮食,也不好烧呀。”刘备感慨道。
“王爷如果不敢去,可在外围制造一些动静,粮食,我去烧!”萧燕儿道。
“你?”刘备不相信的看了萧燕儿一眼。
“金军士卒中有我契丹旧部,如果有机会要宗望的命,大家是不会惜命的!只要...”萧燕儿咬牙恨道。
“姑娘,两国相争乃大丈夫之家事,岂能祸乱妇孺?”刘备打断了萧燕儿话,“姑娘能告诉我这些事,就已经足够了,姑娘还是继续做.....”
“天下事,是天下人的事!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萧燕儿怒道。
“我契丹的女子,不只会吟词唱曲,也骑得了烈马,也挽得动弓弦,也能复国!”
“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国家覆灭,没有妇孺独活的道理!”
“如今我契丹没有乐师,只有战士!”
话罢,萧燕儿起身,抽出腰间的短笛,重重砸到了地上,“咔嚓”一声脆响,笛身断裂成了数段。
刘备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