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宣府与大同两处重镇的总督，无论是周尚文也好亦或是翁万达也罢。
两人对边境的状况都十分的了解。
其实在私下里，不乏大明百姓与北方之人行以物换物之事。
只不过这些事都是摆在私下里的。
他们两人也明白此事不可能为之，所以也从来都没提过。
可现在？
其实朱载壡倒是并没有想那么多。
虽然他知道一些历史，但对于细节上的东西他又不是专业的又怎么可能了解？
他只是通过一系列的实际情况分析出了最优解！
大明以往的通贡条例虽看似安稳，双方都派使者提前拟定通贡何物，有助于双方不起冲突。
但实际上这个条例处处都是漏洞。
若是能遇到能干的君主或臣子倒是还好。
但现在这个时间段，显然不是如此。
如果要继续按照以往的条例来进行此次的贡市，那这十万两马价银其中的大半最终还是会落到那些官员手中，亦或是地方的豪族。
不过让百姓与俺答自由贸易就不同了。
这样做，或许短时间内难以让朱载壡看到收益，但是往长了看绝对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只要贡市能够稳定，无论是收税也好亦或是赚差价也罢，这其中都是商机。
且，此举能够富民。
边境的百姓太苦了，这种时时都处于生死边缘的情况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就会作乱。
这就相当于一个随时都有可能爆炸的炸弹。
你若是不管，早晚有一天会伤到自己。
而且对于朱载壡而言，此次嘉靖的一句“事关贡市无不准”的圣旨让他生出了很多想法。
哪怕这样做贡市短期内不能给他带来很大的收入。
他也有办法，在其他方面将钱赚到。
想到这儿，朱载壡的表情也是不由得愈发坚定。
“殿下具体打算如何做？”
这时，沉默片刻的周尚文再次开口，朝着朱载壡拱了拱手：“还请殿下赐教。”
他的表情尤为认真。
见状，朱载壡也是并没有隐瞒，立刻开口：“我亦利民。”
“将此次贡市的十万两马价银用在百姓身上！”
此话一出，房内气氛再次一变。
所有人的瞳孔都不由得震了震，就连严世蕃也都是如此。
因为这些年财政愈发紧张的关系，这马价银的用途也早已不似当初那般的单纯。
有时会当做军饷，有时会用于其他。
按照以往的贡市来看，这马价银多半就是用来购买对方需要的货物的，以此来换战马之类的东西。
当然，这其中多数都会经过层层的剥削。
最后落到地方的豪族身上。
往年的贡市，多半都是如此。
如今听到朱载壡竟然这样说，他们岂能不惊？
“殿下....”严世蕃几乎本能一般的嘴角动了动。
这可是十万两的巨款啊！
但朱载壡却丝毫不给他机会，直接摆了摆手打断了他。
另一边，周尚文的呼吸在这一刻猛地便急促了起来，整个人仿佛是年轻了几十岁一般，紧紧地盯着朱载壡，双目放光：“殿下当真如此？”
“自然。”
朱载壡丝毫都不犹豫的点了点头，抬起双手微微拱了拱手：“父皇旨意，此次贡市全权交于我，无不准。”
“我已决定，划定区域，让百姓与俺答自由贸易。”
“唯一要求便是让所有东西必须于我官府售卖，让专人够百姓所换之物！”
朱载壡直接将自己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闻言，在场之人终于是明白了朱载壡的意思。
张居正的眼神几乎瞬间便是一亮！
此举，可以说是完全避开了一些个官员的层层剥削！
这，确实是利民之举！
但周尚文翁万达等边境官员却立刻皱了皱眉。
“殿下。”
性子略急一些的翁万达立刻开口：“我边境百姓徘徊于生死边缘，要钱财何用？”
“他们离开不了家乡，就算有些钱财又能买多少粮食？”
“大同宣府等地的粮价可不似京城....”
他虽然并没有直接说出来，但这话的意思却十分明显。
战乱之地的粮价自然要贵一些。
“我自然知道。”
朱载壡淡淡一笑，看向了翁万达：“若我说我能将这两地的粮价打下来呢？”
“打下来？”在场之人皆是一愣。
“....”朱载壡连忙摆了摆手：“我会让各城降低粮价。”
众人的表情再次一变。
将粮价降低？
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惊骇之色，哪怕是周尚文都亦是如此。
作为皇长子，若是朱载壡不顾一切以权压人，或许可以如此。
但若是如此恐怕会惊起天大的波澜。
这可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至于让朝廷主动派粮食下来，这些人都极为默契的没有想过。
朝廷的财政对于这些官员而言多多少少都是听过一些的。
又怎么可能派粮？
可还有什么办法？
难不成真的要以势压人？
“殿下？”张居正表情顿时一变，几乎立刻开口：“此事...或还需斟酌...”
“臣亦是如此认为。”
严世蕃也是难得的没有继续针对张居正，立刻开口说道：“殿下万不可如此草率。”
“放心，此事我另有打算，届时你们便知。”
朱载壡并不知道他们的想法，十分随意的摆了摆手，看向了周尚文等人：“周总督翁总督意下如何？”
闻言。
周尚文默默的看了一眼翁万达。
而翁万达同样也是看向了他。
两人目光对视，皆是看到了对方眼神之中的震动。
他们自然也是与严世蕃等人一样的想法！
殿下这是要冒天下之大不韪而利百姓啊。
这一刻，翁万达丝毫都不犹豫，直接就跪了下来：“之前臣有眼无珠，还请殿下恕罪！”
“从今日后，臣定会支持殿下，绝不有悔！”
这一次，他的表情尤为的认真。
他确实是看错朱载壡了。
能为一地百姓做出这种事的人，又岂能把他当做小孩子来对待？
周尚文同样也是如此，一脸认真的看着朱载壡表忠心。
“.....”
“他们这是干嘛？”
朱载壡默默的看着眼前几人，心中满是疑惑。
怎么突然就转性了？
两世为人，他自然看出了这些人与之前态度的不同....
可这是为了啥呀？
朱载壡真没想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