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夜游神

此时许仙刚刚做完了梦。

他已经回到钱塘，可梦里还是临安府的西湖。

淅淅沥沥的小雨中，他被小青唤着、白娘子拉着上了船，然后在梦境消散时，隐隐约约听到那声音，一遍一遍地呼唤：

“许仙，醒来。”

“许仙，醒来。”

……

他睁开眼睛，坐起身来，看见一个人影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在了床头。

当前的人身量颇高，脑袋已及屋顶，和白日日游神一样，身着玄色宽袍，头戴纱帽，手中拿着朱笔和卷薄，用来记人善果和恶果。

这想必就是夜游神了。

白天日游神说让他晚上等着夜游神，没想到夜游神还真来了。

只是为何这夜游神俯视自己，眼里竟有几分疑惑？

“我乃夜游神，奉城隍府君之命，前来唤你。许仙，府君已在城隍等候，随我去吧。此时赶紧出发，天明前尚可回来。”

夜游神开口说话，声音滚滚，也如他身形一般，声量颇巨，和日游神大有不同。

许仙应了声：“好。”屁股离床，站起身来。

夜游神转身便走，许仙随后跟上。走到门口处，许仙正要开门，夜游神却道：“你如今魂魄被我唤出，门挡不住，墙挡不着，无须开门。”

许仙微微一愣，回头一瞧，这才注意到床上还有一具身体，闭眼安睡，如在梦中，却不是自己身体是什么？

还好他早有准备，不然看到这离奇场面，还不得吓上一跳。

“走了。”

夜游神说着，穿墙而过。

许仙便学着夜游神的模样，迎着墙走去。

到了墙跟，他还是无法做到夜游神那般坦然，先伸手触碰，见手指先穿了过去，才放下心来，整个人都跟了过去。

那墙空空荡荡，似是幻象。许仙感觉颇为新奇，仿佛入了前世电子游戏之中，卡着BUG在地图上穿行。

路上夜游神问：“许仙，你所学的是什么神通，怎么入了梦去，魂魄那般牢固，我几次教你，都唤不出你来？”

许仙微怔，想到梦中的白素贞和小青，心想那梦竟然如此了得，连夜游神都打扰不得？

可之前也不是啊……

之前病时，自己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入睡，梦做到一半，姐姐也是能把自己叫醒喝药的。如今怎么不行了。

是人不对，还是情况变了？

难不成随着梦里故事的推进，这梦境也变得比之前牢固了？

自从病好以后，许娇蓉就没有再打扰许仙睡觉，唤他起来吃药。如今情况，许仙一时分析不出来。

他道：“我没有什么神通法门，如今初识尘寰，也是因为之前病时，吃了一粒丹丸，就能修行了。

“不瞒您说，如今有机会去城隍庙中见府君，如果可以，我还想求一门神通法门，好好修行呢。”

日夜游神都叫那城隍为府君，许仙也自跟着这样叫了。

至于初识尘寰，他已听过不止一次，大概也琢磨出来了，这应该是修行最初的境界。

却不知道初识尘寰之上，又是什么。

夜游神道：“原来如此。不识法门而入大道，你看来是有大机缘的人。只是我等城隍神官，都是已功德成神，却没什么修行的法门。

“你若一心为善，做出一番大事业，等你死后，我或可请府君引你入城隍。”

许仙：“……”

我现在还不想死。

他蓦然又想起一事来，道：“白天时我跟夜游神大人说，我在城外遇见过一个女鬼。那女鬼被乡民供奉，困在那里。

“她说以前有阴差找她，说办完了事，会去把她接引了去。可她不知等了多长时间，阴差却一直都没有去……”

话刚说到这里，夜游神就道：“那女鬼名唤姚怡，是成都府人，未至钱塘，本不属于钱塘城隍管。

“不过她受难于此，城隍府君已特批管她。白日你说了那贾红……也就是那假天师一事，府君已命牛马将军前去，把她接引到衙门了。

“你随我前去城隍衙门，那女鬼姚怡，就在衙门里等着呢。”

“这样啊……”

许仙便不再多说，跟着夜游神一路穿行，街巷墙壁躲都不躲。只是旁人房屋，夜游神却都刻意避开了，不让许仙跟着，看到他人家中私密。

很快到了城隍庙中，夜里的城隍庙灯火辉煌，比白天时还要气派庄严。

只是不知为何，许仙感觉那火烛灯笼，都不是正常颜色，似带着些许阴气。

钱塘县夜里宵禁，他没有出来看过，不知道肉身来时，看到这里是不是如此明亮。

跟着夜游神进了殿中，却见白天时看到的雕像都活了过来。

城隍府君高坐案首，文武判官、各路将军分立两旁，夜游神也归了位去。

堂下有个女子跪着瑟瑟发抖，却不是女鬼姚怡是谁？

许仙走到姚怡身旁站定，那姚怡若有所觉，抬起头来瞧见了他，似乎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身子也不抖了。

堂上城隍道：“堂下可是许仙？”

许仙道：“正是。”

文武判官面目狰狞，道：“还不跪下！”

城隍却摆了摆手，说：“你与人为善，善果不弱于我，特许你不用跪了。”

许仙拱手道：“多谢府君。”他倒是不介意下跪，反正眼前的是神仙不是人，前世跟着家里长辈烧香磕头，他又不是没有磕过。

再者说今天白天，他也还来这里磕了几个头来着。

不过既然城隍都特批不用下跪了，那自然是不跪的好。

城隍道：“许仙，你可知我此次唤你来，所为何事？”

许仙道：“草民不知，还请府君明示。”

城隍道：“你惩恶扬善，灭除那贾红假道士，护我钱塘治安，自当奖赏。许仙你可有什么所求？”

许仙还没开口说话，旁边夜游神就拱手向城隍道：“回禀府君，许仙机缘丰厚，未得法门，已入大道。他来时与我说，想求一门神通，以便修行。”

许仙微讶，来时路上，夜游神不是说城隍庙里没有神通吗？这会儿怎么提起这件事来了？

他想不明白，却见城隍沉吟半晌，说：“许仙，把你腰间葫芦呈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