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幽王版《长恨歌》

当现场逐渐归于宁静，李昱正欲开口，却有点羞于启齿。

他深吸了一口气，罢了，只要我不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别人。

终于，他酝酿好了情绪，缓缓开口，声音低沉。

“幽王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褒国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

他所选的，正是白居易那篇脍炙人口的《长恨歌》。此诗既批判了唐玄宗因色误国，又颂扬了他与杨贵妃那至死不渝的爱情，堪称原时空的文学瑰宝。

而李昱，在这第一句中，仅是将诗中的汉皇改为幽王，养家改为褒国，其余则原封未动。

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李昱的下一句，已经脱口而出：

“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念及此句，李昱不由自主地侧目望向阿房，眼神中流露出一抹笑意。

“这是何种诗体，为何从未见过，有点类似屈原君开创的骚体，但是并未使用兮之以等语气词，更奇特的是，少了这些，反而让韵律更加优美，莫不是他自创的诗体？”有人注意到此诗的体裁，惊疑不定，低声自语。

李昱收回看向阿房的目光，也未在意人群的惊异，继续他的吟诵：

“春寒赐浴星辰汤，温泉水滑洗凝脂。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

这里李昱将华清池改成了闻名周朝的星辰汤，其他的也未做改动。

“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幽王不早朝。”

……

“这？这是颂君？这是在讽刺幽王荒淫无道，贪色误国吧！”有人眉头紧锁，斜眼看了看赵王丹，果然赵王丹神色有些难看，微有怒容。

“我就知道，让李昱颂君，哼！”有人面有得失，似乎早已经判断出李昱不会老老实实的去颂君。

“娇无力，承恩泽，度春宵，这李昱……”有人面色古怪，露出让人心知肚明的微笑。

不过众人还是异常克制，他们觉得，自己像是陷入了李昱描述的故事之中，一幅幅画面自然浮现在脑海，似乎那幽王，还有褒姬，就在他们的眼前。

……

“边关烽火连天起，惊破宫中歌舞曲。九重城阙烟尘起，千乘万骑逃难行。”

“翠华摇摇行复止，东出镐京百余里。诸侯不发无奈何，宛转蛾眉赴黄泉。”

此处，李昱做出了不少改动，但是对原诗的意境，也没有太大的影响，实际上，就算有影响，但此处无人见过原文，也根本看不出来。

正如李昱所想，大殿众人，几乎都陷入了这个故事，就连赵王脸上的怒容也消失不见，他们仿佛看到了连天烽火，看到了那娇弱无力的褒姒，满身鲜血地倒在了镐京的城外。

此刻的大殿，已经完全变得异常安静，除了李昱的声音外，只剩下一些歌姬，努力压制的抽泣声，她们似乎将自己带入成了那褒姒，心中止不住的难过。

就连阿房，双眼都开始变得有些泛红。

李昱这时也顾不上尴尬了，他的声音变得更加低沉，似乎也陷入了故事之中。

……

“归来池苑皆依旧，太液芙蓉未央柳。芙蓉如面柳如眉，对此如何不泪垂。”那是幽王故地重游，不见故人的无尽哀伤。

……

“鸳鸯瓦冷霜华重，翡翠衾寒谁与共。悠悠生死别经年，魂魄不曾来入梦。”那是连梦中相见都不可得的深切悲痛。

……

“排空驭气奔如电，升天入地求之遍。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那是上天入地，苦苦寻觅的无尽执着。

……

“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含情凝睇谢幽王，一别音容两渺茫。”那是死别重逢的无尽惊喜。

……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终于，李昱发出一声叹息，吟诵完毕。他看着沉浸在故事中的人群，躬身拜谢后，缓缓回到自己的席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只见阿房泪光盈盈，口中不断重复着这最后一句，望向李昱的目光中充满了敬佩与仰慕。

“写得还算不错吧？”李昱在阿房耳边轻声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调皮。

阿房先是点了点头，随即又轻轻摇头，“不愧是先生，总能给阿房带来惊喜。只是这诗，太过悲凉，让人心生哀戚。”

李昱这时也意识到了这首诗的杀伤力，在原时空，就算不懂诗歌人，初次看到这长恨歌，大都惊为天人，而在这里，全是古代文人，他们对文字的理解与感受，还有代入感，远远超过了原时空的现代之人。

时间仿佛过去了许久，终于有人从沉浸的故事中脱离出来，再也顾不上矜持，大声叫好，同时响起热烈的掌声。

“真不愧为旷世奇才！”一位须发皆白，身穿轻薄甲衣的老者，激动地站起身来，他的声音微微颤抖。“李昱小友，你这首诗不形式整齐，节奏明快，富有乐感，相比楚辞，也不逊多让。敢问，此文体是否为你所创？”

这老者，先前阿房给他介绍过，是邯郸的城卫军统领，六品兵修，同时这庞煖也是那之前并未奉承赵王丹，而是写诗歌颂了赵武灵王的老者之一。

“庞将军过奖了。”李昱微微欠身，眼睛瞟了瞟公孙龙，脸上露出一丝羞涩，“小生方才说过，此诗，是我抄袭而来。”

老者一愣，随后怒目瞪视着公孙龙，然后再回头对李昱说道，“李昱小友不用去在意那些无关之人的胡言乱语，谁再敢说你抄袭，我庞煖第一个不答应！”

老者说到这里，环顾四周，大声的问道，“你们说，李昱小友会抄袭吗？”

“怎么可能？”

“自然不会。”

“抄袭，那只是某些别有用心之人，想挑起争端罢了，李昱先生不必在意。”

显然庞煖在文人之中拥有较高的威望，他一开口，场中大多数人，都为之附和，同时都对公孙龙，投去了不善的目光。

就连赵王丹，此刻看着公孙龙的目光中，都有一丝失望，当然不是怪他针对李昱，时而怪其没有找对方法，两次针对李昱，居然两次败北。

此刻的公孙龙，微微低着头，脸色通红，但他的眼睛却在极速转动，显然在思考，如何再次对李昱进行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