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元琅穿上大功丧服,以侄子的身份祭拜元政。
小孩子见到灵位,想起叔叔的音容画面,真情实露,泪眼朦胧的呜咽出声。
惹得一旁如同木偶的小高氏也动了情,转头看向这个小孩子。
此时还不知道,侍女碧瑶已经在谋划,要将眼前的孩子过继给她。
大高氏惋惜元政的英年早逝,又想到自己的儿子也是青年过世,悲上悲,哀上加哀,也控制着没有大哭,等抹着眼泪又看到侄女如同泥塑,汹涌的悲痛一股脑的涌上脑门,哎呦一声哭着上前抱着小高氏。
小高氏见到亲姑姑,已经干了的眼泪又流出来,身子一下就被抽骨去筋,瘫软了下去,哀声道:“姑啊!我可怎么活啊……”
碧瑶也被引得哭出声来,眼泪模糊的让人去牵扶两人。
好半天才止住,小高氏被抬着到后面休息。
大高氏整理好衣裳,就带着元琅出了灵堂,在走廊上突然止步。
却见对面一排人也诧异的停下,注视着大高氏一行几秒后,双方慢慢靠近。
为首者是一中年人,面无表情,后面跟着两个少年君子。
大高氏先屈身行礼道:“夫兄。”
来人正是元昭,后面两人正是元非,元雄,都是面容英气,身姿挺拔的贵族少年。
元琅也拱手行礼道:“见过伯夫,见过大哥,见过二哥。”
元昭三人也都回礼。
三人都已经听闻高当要和他们莱县争入宗之位,但心中所想却大不相同。
元昭是不愿和一介寡妇多讲什么。
元非是长兄,但文武向来不如弟弟,所以入宗也和他没多大关系。不入宗也能继承莱县,让弟弟入宗更好。
元雄是个心高气傲的主,已经听闻元琅要和他争入宗,本想着也不和一个孤儿面上争什么。
但是一见其哭哭啼啼的软弱样,就气不打一处来,顿时瞪着眼睛,像虫子一样的眉毛拱起,用那变声期的公鸭嗓硬声道:“男子汉怎么还哭哭啼啼,我看你还是不要和我争位,我才是……哎呀!”
啪的一声,元雄被父亲拍了下额头,打断了后面的话。
元昭低吼道:“你在乱讲什么!”
元琅被堂兄莫名其妙的凶了一下,正不知所处时,见其被打了一下,噗嗤一声笑出来,但又立马收住。
大高氏牵着元琅从后面的院子回馆驿,突然元琅停住了。
“你又是怎么了?”
大高氏心口闷得很,没了往日的耐心,见他一动不动,像在仔细听什么,不知道他又要做什么妖。
元琅屏气凝神,嘘声道:“祖母你听……”
大高氏仔细听了三秒,也听到低沉的吼声。
她知道那是什么,心想千万不能让他知道,不然不得安生。
装着没听见,不知道的样子道:“听什么!赶紧走了。”
“琅君子也听见了?”
是碧瑶,她也收拾好心情,路过这里,眼珠一转,就惊喜的问道。
元琅见她好像知道,好奇的立马问道:“那是什么?”
“要去看吗,婢女带琅君子去看。”
“我要去!”
完了。
大高氏刚才痛哭了一场,正身心疲惫,只想赶紧回馆驿休息。
现在是不能了。
以她孙子的秉性,现在已经产生兴趣,今天是无论如何都要看一眼的。
无可奈何的就看见元琅已经牵上碧瑶的手,往那个方向去。
声音越来越近了。
越过一道围墙,高大的树木挡住大部分阳光,透过树叶的阳光形成朦胧的光晕,穿过树叶的阳光是光线,两者交汇在道路两旁,五彩斑斓的花丛上,一些色彩绚丽的蝴蝶如同会飞的花朵,在光线和光晕中缓慢振翅,摇曳飞舞,仿佛时间都变的缓慢。
在这静谧空灵的花园中,空气中散发着花草树木泥土交织在一起的芳香。
在花丛间的小道上穿行,来到一道巨大的铁围栏前。
元琅大张着嘴巴,小心翼翼的靠近。
大高氏连忙拉住他:“小心点!别靠太近。”
围栏里却是一头体态雄健,鬃毛旺盛的雄狮盘踞在一大块石头上。
发出震耳欲聋的低吼,元琅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在震动。
瞪大眼睛,良久的注视着那威武的雄狮。
“想要拥有它吗?”
碧瑶弯腰,低声耳语。
元琅很久以后才回想他当时点头了。
当时不知道看了雄狮多久,只记得出了那道围墙,碧瑶又带他到一处房间,里面正中是用花梨木做的剑架,上面是一把刀身修长,文雅贵气的玉具剑。
在碧瑶示意下,寺人小心翼翼的把剑拿下来,抽出一小截。
像一轮寒月,冷冽的银光在房间里形成一条光带,所有人遍体生寒。
“剑鞘用是黑檀木裹以蟒皮,首、格、璏、珌皆用玉丘玉,但剑身最为珍贵,乃用震钢(原型乌兹钢)请名匠铸造,因花纹为玄月之辉,故名玉弓。”
碧瑶又带他见识了宝库中琳琅满目的金银珠宝。
让元琅目眩神迷。
只记得碧瑶说:“这些都是蓬城主人的,琅君子成为蓬城的主人,就可以拥有这一切。”
大高氏皱眉,虽然她不反对孙子入继,但有些反感她竟用这些财物来迷小孩心智。
冷哼一声:“够了!要是在外厅,你如此做态,就是谄媚之臣!”
碧瑶不解道:“啊!婢女只是说了实话就成谄媚了?”
大高氏冷着脸注视她几秒,带着元琅回去了。
回到驿馆,见元琅魂不守舍的,就很重视的对他讲:“你可千万不要被那些东西迷了心智!
你要像你父亲一样文成武就,做出一番事业,首要的自己有一颗狮子心,坚强无惧,还要能选择活着的人才,做你的刀剑。而不是那些死物。”
可是父亲年纪轻轻就死了,都没有做出什么事业。
狮子被关在笼子里,不得自由。
刀剑放在房间,没人使用也只是好看。
元琅不敢说出心中所想,半懂不懂的点点头。
大高氏也看出他的不懂,叹息自己一介女流,能养活他就不错了,如要更好的教导,就应该请名士了。
孟人维持着国人议政的传统,兰伯的失权后,诸大夫议政。
而诸郡之事,首要家臣决定,家臣不能决,就让国人士族议政。
在元政下葬前三天,蓬城的国人士族将在元琅和元雄间,选出谁入继大宗。